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
叶其蓁怎么都睡不着。
想着在操场上温予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温予脱口说出“愿意搭理我这种人”时……她发觉温予并非表面上那么淡然,甚至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她伤到温予了。
室友这会儿都睡了,叶其蓁也不敢翻身,她摸过手机瞧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而两个小时前她给温予发的那句对不起,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温予都那样说了,一定不想再理她。
她就不应该答应帮唐霄。
一次都不行。
……
接下来几天,叶其蓁每晚都会去操场。
她还是想找到温予,再当面跟温予说清楚些什么。
每天都去,总有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时候,在第三天,她正好在跑道上跟温予打上照面。
温予瞄了叶其蓁一眼,与之擦肩而过。
叶其蓁转身,跟着温予的步子急促追上去,“温予——”
温予全然没听见似的,继续跑自己的,头都没回。叶其蓁便跟在一旁追,她打算就这么跟着温予跑,跑到温予愿意搭理她为止,她不信温予会一直不理她。
才跟着温予跑了两百米,叶其蓁就开始换不过气,但还是咬牙坚持着。看来特殊情况真的可以激发人的潜力,她一步步往前迈,竟然把两圈给跑了下来。
要是体测时能这样,也不至于不及格。
不过跑完两圈,她到极限了,脚跟灌了铅一般再也跑不动,感觉心脏都要跳出胸口。幸好这时温予停了下来,才让她捡回条命。
温予转过身,隔着半米的距离看着叶其蓁,才八百米而已,脸都跑白了。
叶其蓁猫着腰,双手撑在膝盖,大口喘着气,说不上话,呼吸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正常了,此时嗓子眼还有股血腥味,难受得要死。
她看见温予在看她,对方也没说话。
身旁不断有人慢跑经过,一个接一个。良久,温予终于开口,“说了不用再来找我。”
叶其蓁直起腰,追了这么久,听到温予冷冷蹦出这样一句,越发难受。她上气不接下气同温予说着:“我想跟你说清楚,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无所谓。”面对叶其蓁,温予笑着,云淡风轻回复了这么一句。
一句“无所谓”让所有的解释都没了意义,看着温予不屑的笑,叶其蓁抿起唇,眼睛点点泛红发热。她蹙眉强忍着眼泪,缓了缓,红着眼眶朝温予笑说:“我已经跟唐霄说了,让他以后不要再烦你。”
温予沉默不语,看出来叶其蓁要哭了,她都知道叶其蓁的习惯了,想哭的时候会抿嘴,很具有标志性的一个动作。
安静站了会儿,等气息稍稍平复。尽管温予说了无所谓,叶其蓁仍倔强固执地解释道:“篮球赛确实是唐霄让我约你出来的,只有那一次,那天夜跑的事是我不应该告诉唐霄,对不起,让你不舒服了。”
叶其蓁这番话说得有些吃力,声音带着想哭却忍哭的发颤,但真诚。只是说到一半,她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很奇怪,她在温予面前忍不住眼泪。
温予盯着叶其蓁红通通的眸子,真是个哭包,自己也没凶她,就哭成这样。
见温予还是不肯理自己,叶其蓁眼泪涌得更凶,她倒吸着气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离开时又哽咽道了声歉:“对不起。”
她很怕被人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眼下被温予讨厌,让她更加难过。另外,温予对她说无所谓,要比凶她更让她想哭。
叶其蓁走后,温予一口气又跑了好几圈,只不过都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叶其蓁哭着解释的模样。如果只是为了帮唐霄,她今天完全不用这样。
心底很乱。
跑多少圈都静不下来。
所以在叶其蓁眼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纠结这个干嘛,她明明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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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社团在周末都有公益家教的活动,服务对象基本是7到12岁的贫困儿童。叶其蓁也是后来才发现,那天晚上开会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的人,其实就是温予。
她和温予分配在一个社区。
那社区离学校有段距离,交通也不大方便,坐公交得一个小时。
周六早上七点,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按惯例,一行人都是在学校北门集合,同一社区的人再一起去目的地。
在公交车站碰到温予时,叶其蓁朝她笑了笑,温予依然不冷不热,叶其蓁蔫蔫的,看来温予还在生她的气。
216路的人不多,因为她们学校靠近始发站。叶其蓁紧追着温予后头上了公交车,温予朝后排的座位走了过去,她也跟了上前,最后在温予旁边的座位不吭声坐下。
温予靠着窗,扭头便瞧见叶其蓁死皮赖脸在自己旁边坐着了,不禁又想起前天晚上叶其蓁跟在她后头跑步的情形,牛皮糖一样……她单是看看叶其蓁,也没说什么,继续看向窗外。
叶其蓁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厚脸皮过,她这几天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让温予消气。
公交车往前行驶,开开停停,摇摇晃晃经过了好几站,要上跨江大桥时开始堵起车来,七八分钟都没怎么动,这是常态,要是碰着工作日,还能更堵。
温予头晕晕沉沉,闷得有些不舒服。
“你吃早餐了没?”叶其蓁看在眼底,她猜温予应该没吃,脸色也不好,不吃早餐坐车容易低血糖的。她从书包里找出一包饼干,递过去给温予,“吃点饼干吧。”
温予没马上接。
叶其蓁撕开饼干包装,再送了过去,巴巴看着温予的眼睛,声音很小又带点委屈:“别生我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