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双福星的名头在朝堂比在江湖更为响亮,周伯安是老大,手眼通天,虽然身在闹市,却与满朝朱紫素有交游,当今皇巡行中州的时候,身边陪王伴驾的衮衮诸公中就有周伯安。周仲安比其兄更为精明,不单习于经济之道,而且素与江湖豪杰投契,在江湖有个当世孟尝的美名。
“朝廷无钱,宣调伯安,伯安一到,用兵东南。江湖路险,求助仲安,仲安出手,走马长安。”早在二十年前,这样的歌谣就在民间流传。
天福星周伯安精通佛门大金刚降龙神功,七十二路屠魔掌名重天下;地福星周仲安精擅道家逍遥纯阳神功,八十一手行云剑法也是独步天下。
周氏兄弟很少在江湖行走,但是他们在江湖的朋友绝对不少,江南剑雨山庄与他们互有来往,江北南宫山庄和他们相交深厚,秦川鹰扬世家和他们称兄道弟,河洛秋家与他们素有交情。而河洛秋家这一代最为显赫的神刀秋水见到他们也要恪尽礼数地叫一声世伯。
周氏兄弟在这里现身,毫无疑问这里将有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发生。不仅是周氏兄弟,天山妙手古神通和蜀山醉道人也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越发表明此间的大事已经迫在眉睫不可避免。
玉连城虽然江湖历练不丰阅历尚浅,不晓得这四位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此时隐身在人群中的两个人却听得明明白白,惊得暴出一身冷汗。这两个人都是寻常客商的打扮,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周氏兄弟素知蜀山醉道人的为人,所以谦恭地请醉道人先走,醉道人也不客气,昂然走在前头,古神通嬉皮笑脸地尾随着三人,既不太近也不太远,仿佛太近了害怕醉道人突起发难,太远了又担心那三个人喝酒的时候把自己忘掉。
这家酒楼的生意最近两日真个是客似云来财源滚滚,所以他们吩咐酒保找个雅间时,酒保的脸一下子发木了,两只眼睛也不会转动了,呐呐地道:“回客官爷的话,小店今日雅间都已经客满了。”
醉道人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既然雅间客满了,咱们几个老不死的就在大堂里将就一下吧。雅间也是醉,大堂也是醉,醉死的时候还能分得出身在何处。”
周仲安大笑道:“道长此言甚是有理,当年柳三变有词云,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杨柳岸都能够醉生梦死,更何况是在这里的大堂。”
古神通吃吃一笑,骂道:“什么柳三变,那是一件什么东西?老头子只晓得喝酒,哪里晓得大佬官文绉绉地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
醉道人回身斜眼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这个梁君子,到了哪里都是让人心生厌恶。除了偷鸡摸狗,你这个怪物还懂得些什么?贫道如是你老子,每天看着你这样不成才,早就气死了。”
古神通不敢与醉道人争口舌之利,翻起了白眼,悻悻然寻了一张桌子,却不敢先坐,只得候着三人施施然走过来。
酒楼大堂里也是高朋满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两个寻常商旅打扮的人这个时候也进了酒楼,在角落里和两个正在对饮的人并桌而坐。
因为楚玲珑乃是这家酒楼的至为尊贵的二小姐,所以在大堂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了楼。
醉道人似乎抬眼瞧了瞧他们,只是一瞥而已。周伯安却很专注地望着玉连城,似乎觉得这个少年甚是与众不同。
醉道人仔细巡视了一下大堂里的客人,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笑意,酒保这个时候走过来,打躬作揖,尖着声音道:“四位客官爷,不知想吃什么菜喝什么酒?”
醉道人道:“伙计,咱们是三位客官爷,你为何要说四位呢?”
听他仿佛疯言疯语的说话,酒保饶是见过世面,也呆住了。
醉道人笑道:“原来你这伙计将那个总喜欢藏头露尾的老偷儿也算作了客官爷,这原是怪不得你,谁知道他披了人皮,打扮的人模狗样,居然是个偷鸡摸狗的货色。”
古神通气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发作,只能拿面前的酒杯撒气,干巴巴的手掌一攥,整只酒杯便化为齑粉。酒保看在眼里,以为自己正在做梦,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感觉到了疼,才知道自己并非处在梦境,一时之间又以为自己大白天遇到了神仙,吓得发出一声惊叫。
这时走过来一个一身锦衣的男人,气度清越,神情果敢,脸带着三分倨傲,三分冷,还有四分微笑。他扶住了摇摇欲倒的酒保,道:“你如此没出息,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酒楼没见过大天。你且到一旁支应着,这四位大爷就由本掌柜的侍候了。”
瞧见他,周仲安脸泛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有劳大掌柜的了。”
醉道人随口点了十二道菜,听完菜名,古神通倒吸一口冷气,暗暗忖道:“这个牛鼻子居心真是恶毒,这些菜摆明了要把中州双福星身带着这的银子花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