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泽的‘好主意’把南意给惊呆了。 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 错愕、震惊、难以置信,似乎都有,南意不知道程一泽是以怎样一种心态轻描淡写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她理智尚在。 两个人结婚也许可以没有爱情,但至少应该是虔诚的,此后漫漫一生,有勇气和底气陪对方走下去。 但显然她和程一泽之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却唯独没有虔诚。 至少在这时候,南意没有感觉到。 程一泽的心里究竟想什么? 不想和沈瑶结婚,为报复程家,所以随便找一个人领证,悄无声息,待到时机成熟,狠狠打程家的脸…… 南意越想越多,越想心里就不越不是滋味儿。 不该是这样的。 南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与程一泽的目光对上,她艰涩开口。 “阿泽,我不……” 不合时宜的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静默了几秒,程一泽大概从她的神态表情看出了什么,故作轻松,抬手摸摸她的头。 “大晚上也不得安生,安全起见,你先从猫眼里看一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开门。”他微笑叮嘱。 “嗯。” 南意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卧室,她心想,这里好歹也是高级公寓,有钱人住的地方,安保应该没那么差才对。 但想想,程一泽的谨慎也没错。 南意从猫眼看门外,看到的是一个比沈瑶还要漂亮的女人在门外,正当南意疑惑为什么会有女人大晚上来敲程一泽的房门时,又看到了女人身边的小男孩。 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大晚上带着一个孩子来按门铃,怎么有点儿瘆人呢。 脑中不由得闪现恐怖电影里某个画面,南意后背发凉。 一向胆子大的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胡思乱想起来,这时候卧室里传出程一泽关切的询问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南南,有没有事?” 南意如梦初醒,暗自失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小时候也没有这样过,反倒是程一泽一回来,她就变成一个小孩子了。 “没事。” 南意为了让他安心,应声后才开了门,看着门外的母子俩。 过道上的灯光不算明亮,但一大一小长得很像,南意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关系。 漂亮女人满含歉意笑着打招呼。 “我是一三零二的住户,抱歉啊这么晚还打扰您,是这样的,我有一点急事要处理,想请您暂时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最多半个小时,可以吗?” 南意自诩自己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她从小就懂,即便眼前这一大一小看着的确像母子,可她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让他们进来。 傅青蔓看出南意的戒备,尴尬笑了笑,把事先准备好的身份证递给南意,“我把身份证押在你这儿,这是我儿子叫阳阳,他很乖的,请您帮我照看一会儿,可以吗?” 南意没有接,这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人扯她的衣角,她低头看去,长得可爱讨喜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开口叫她。 “姐姐……” 南意:“……” 卖萌可耻啊小朋友。 正当南意犹豫时,程一泽出来了,门外的傅青蔓露出惊讶之色。 “一泽?” 这下南意也惊讶不已,扭头看程一泽,以目光询问。 程一泽微笑朝南意点头,“是认识的朋友。” “抱歉,请进。”南意虽然浅然一笑,侧开身让他们进来。 “程叔叔!” 小家伙看到程一泽就欢喜扑过去,程一泽伸手接住,将小家伙抱起来坐到他腿上,乐得小家伙咯咯直笑,朝随后进来的傅青蔓挥着小手。 “妈妈,程叔叔也住这里诶,今晚我要和程叔叔一起睡。” “……” 傅青蔓先打量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南意,探究的目光又在温润含笑的程一泽身上停留几秒,笑得暧昧,只给程一泽抛了个‘原来如此’的媚眼。 “一泽,我有事需要去处理,阳阳先搁你这儿,明早我再来领他回去。” 说完,也不等程一泽开口,傅青蔓转身,潇洒离开了,还不忘顺手把门给关上。 来的突然,走得潇洒。 南意有些懵,上前把坐在程一泽腿上的小家伙抱下来,小家伙果然像他妈妈说的那样很懂事,乖乖站在南意身边,小脸上有欢喜,也有疑惑。 “程叔叔,你的腿又疼了吗?” 程一泽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下意识看了眼南意,她并没有留意小家伙说的话,程一泽暗自松了一口气。 “嗯,叔叔的腿今天有点疼,但看到阳阳就好多了,所以阳阳要乖乖的去睡觉好吗?” 听到他这么说,这下心疼他的可不光是小家伙了,南意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他腿上。 “嗯,我很乖的。”小家伙郑重点了点头,又主动去拉南意的手,“姐姐,你带我去睡觉好吗?” 南意被小家伙萌翻了,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程一泽抚了抚额,一本正经指正小家伙错误的称呼。 “阳阳那么聪明,以后要记住了,你叫我叫叔叔,就不能叫她叫姐姐。” 在南意怀里的小家伙仿佛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笑嘻嘻说,“哦哦,我明白了,姐姐是叔叔的女朋友,我应该叫婶婶。” 婶婶…… 南意咬牙,瞪了程一泽一眼,摸摸小家伙的白嫩嫩的脸蛋,和颜悦色说,“我喜欢听小朋友叫我一声姐姐。” 小家伙很高兴,也不认生,小胳膊搂住南意的脖子,扬起小脸凑过去‘吧唧’在南意脸上亲了一下。 “我喜欢姐姐。” “妈妈说,遇到喜欢的人就要说出来,我喜欢姐姐,所以姐姐你不要嫁给程叔叔,等我长大了,姐姐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南意被逗乐了,程一泽则黑了脸,“傅青蔓平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你这么小,她竟然教你这些?” 忽然有点后悔让这小家伙留下了。 小家伙懵懂地说,“妈妈说她当年就是这样成功将爸爸推倒,然后就有了我,因为妈妈当时觉得爸爸很帅……” 关于小家伙的爸爸是谁,程一泽并不清楚,从认识傅青蔓那天起,就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外生活。 * 南意把小家伙带去另一间卧室哄睡着以后回到主卧,程一泽已经躺在床上了,空出大半的位置给她。 “阿泽,我想看看你的腿。”南意单膝跪在床边,倾身看着他。 南意只知道他的腿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只是无法久站和正常行走,但她没有看过他的腿恢复后是什么样的。 当年那次意外,他的腿伤得很严重,医生说截肢的可能性很大,后来他出国治疗,双腿保住了,经过两年多的恢复,他能依靠手杖下地走两步。 而南意知道的仅此而已。 程一泽默了默,伸手要将裤腿往上拉一些,被南意按住手。 “我来。”她动作轻缓卷起他睡裤的裤腿。 一只卷好,又卷起另一只。 程一泽双腿上的疤痕赫然展露在她眼前,从脚踝至膝盖以上,四道疤,一条腿上有两道狰狞的长疤痕,可想而知他当时遭的罪。 南意蓦然湿了眼眶,喉咙堵得慌,声音沙哑。 “一定很疼……” 很久不曾哭过的她,在这时候忽然就落泪了,泪滴落在程一泽腿上,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惊慌退开。 程一泽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怀中,下巴轻蹭她的前额,温声安抚,“别怕,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