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经的闲聊，聊着聊着就变得不正经了。　　　　对此，南意已经渐渐习惯了。　　　　程一泽变了不少，深沉了许多，曾经开朗外向的他如今给人的感觉更偏向于内敛，甚至是不苟言笑。　　　　但与她单独相处时，似乎又没变，他还是那个程一泽，温和体贴。　　　　沈瑶的忽然造访倒是给她提了个醒，程一泽终归姓程，是程浩升唯一的儿子。　　　　五年前，程浩升在外有私生女一事曝光，程一泽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姐姐，而正因为此事，程一泽的妈妈选择和程浩升离婚。　　　　南意曾听程一泽提过几句，起初程浩升不愿意离婚，因为韩医生手上握着程氏企业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当年程浩升艰辛创业，是韩家鼎力相助才有今天的成就，但没想到程浩升竟欺骗了妻子和韩家那么多年。　　　　程一泽的母亲温柔善良，但为母则强，眼里揉不得沙子，无法容忍程浩升的背叛和欺骗，行事果断，不会拖泥带水，她下定决心离婚，程浩升苦苦哀求也没用。　　　　父母离婚时，程一泽已经成年了，至于抚养权的问题并没有什么争议，他依然姓程，只是程一泽从他们离婚后就和妈妈住在一起，很少回程家。　　　　离婚不到两个月，程一泽和他妈妈就出了车祸。　　　　南意听到噩耗赶到医院时，程一泽还在昏迷中，而他妈妈却被韩家带走了，南意没有见到韩医生最后一面，但看到了医院出具给程浩升的死亡通知单。　　　　连程浩升也没见到前妻的最后一面，那时候南意看见程浩升躲在无人的角落捂脸低泣。　　　　但南意并不觉得他可怜，甚至觉得他可恨，韩医生那样好的人，不该是那样的结果，程浩升没有资格哭，明明是他背叛了家庭背叛了妻子，最后害死妻子，害得儿子只能坐在轮椅上。　　　　是的，当年发生那场意外，程浩升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不是他在韩医生开车时打电话和韩医生争执吵架，就不会发生惨祸。　　　　后来韩家接程一泽到国外治疗，程家原本不同意，但程一泽要走，程浩升出于愧疚，也不敢再阻拦。　　　　这五年来，程一泽在国外与他外公和舅舅一起生活，对程家只有怨恨了。　　　　今天沈瑶的出现，又让南意见识到了程家的恶心嘴脸。　　　　程一泽不高兴，南意也不开心。　　　　“阿泽，沈瑶她配不上你。”私心里，南意不想程一泽和沈瑶结婚。　　　　是的，在南意心里，沈瑶配不上程一泽，门当户对又如何，程一泽躺在病床上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沈瑶正和小男友打得火热，哪里还记得有一个未婚夫需要照顾。　　　　不管沈瑶是否是沈家逼迫答应嫁给程一泽，南意始终觉得沈瑶配不上这么美好的程一泽。　　　　南意蹲着，程一泽坐着，两人对望，程一泽问，“如果是你，你愿意嫁给我这样一个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的男人吗？”　　　　他忽然这么问，南意懵了一瞬，怔怔看着他。　　　　程一泽自嘲笑了笑，“连你也是不愿意的，沈瑶那种高傲的性子却妥协了，也只能说明程家给的利益足够多，和我结婚对她没什么不好，反正我这样了，结婚以后她还不是想找多少男人就找多少男人……”　　　　明知他误会了，可南意不善于解释，刚刚她沉默是被他问的问题惊到了。　　　　愿不愿意和他结婚，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想过……　　　　“阿泽，我没有不愿意……”她说。　　　　程一泽蓦然僵住，紧盯着她的双眼，喉咙似是有些堵，声音暗哑。　　　　“你、你……”　　　　“你愿意什么？”　　　　他明知故问，南意老脸一红，觉得耳朵也烫得厉害，被他盯着很不自在，别开眼不看他。　　　　“总之就是沈瑶配不上你。”　　　　她还能说什么，实话实话而已。　　　　这些年沈瑶的绯闻多了去了，什么富二代、男明星、鲜肉歌手这些从来就没间断过。　　　　南意也知道这些绯闻也不一定全都是真的，但光凭她亲眼看到沈瑶和男人亲热这一点，她就觉得沈瑶配不上程一泽了。　　　　婚姻是一件神圣的大事，应该是为了幸福才结婚，程一泽不该被这样对待，腿不好怎么了，坐轮椅又怎么了，在她心里，程一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他问她，如果是她是否愿意嫁给他，不像沈瑶那样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妥协，仅仅只是为了他这一个人。　　　　南意没有回答，答案在她心里。　　　　程一泽没有为难她，自己回了卧室。　　　　原本温馨的气氛因为沈瑶的到来而消散，南意独自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好像更加能体会程一泽的感受了。　　　　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怜悯、嘲笑、好奇或是冷眼，他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些。　　　　……　　南意又去书房画了一个多小时的画稿才去程一泽的卧室看他。　　　　程一泽已经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轮椅就在床边，方便他起身。　　　　她走进去，程一泽抬眼，对她微笑，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眼中没有丝毫不愉快的情绪。　　　　“今天你也累了，去洗个澡，早一点休息，明天早上会学校收拾一下东西，我叫人去接你。”　　　　南意站在他面前，摇了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东西不多，拿几件衣服就行了。”　　　　程一泽点了点头，“主卧被我占了，只能委屈你去另一个卧室睡了，那边的衣柜里应该只有两套女士睡衣，你今晚暂时将就一下，把你平时穿的衣服尺寸告诉我，明天我让人送几套新款过来。”　　　　“别别别……”南意急忙摆手，不满地嘟囔，“你什么时候也学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的套路了……”　　　　程一泽愣了一下，而后低笑，“我也只看过你的漫画，如果你觉得这是套路，那我大概也是从你那里学来的。”　　　　莫名其妙背锅的南意：“……你悟性还挺高。”　　　　程一泽不可置否笑了笑，催促她快去洗澡，南意也不矫情，回了隔壁房间。　　　　打开衣柜，确如程一泽所说，你们有两套未拆封的新睡衣，均码的。　　　　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浴室里找不到吹风机，她只能去敲程一泽的房门。　　　　刚上完洗手间出来的程一泽听到敲门声，吓得不轻，三两步奔至床边，赶忙躺下，拉过被子盖好。　　　　敲了一下没反应，南意又敲了一下，轻声开口问，“阿泽，你睡了没？”　　　　“还没，进来吧。”程一泽应声。　　　　南意这才拧开门把，轻轻推门进去，笑着问床上躺着一脸睡意惺忪的程一泽。　　　　“家里有没有吹风机？”　　　　程一泽这才注意到她湿漉漉的头发，俊眉轻蹙，翻身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吹风机。　　　　这些东西早在他让南意搬过来时，他就叫丁俊去准备了。　　　　南意的头发不算很长，但一直留中长头发，以前程一泽就见过她洗完头发不吹干就睡觉的情形，所以特意叮嘱了丁俊要准备一个吹风机。　　　　看他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吹风机，南意有些傻眼，“你平时也用这个？”　　　　看他头发的长度，她觉得使用吹风机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程一泽觉得好笑，坐起身，朝她招手。　　　　“过来，我帮你弄。”　　　　南意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她现在可是真空，离得太近……　　　　“我那边的房间里也有插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程一泽没有勉强，将手中的吹风机递给她。　　　　南意回房吹干头发后就躺下了，那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十点，点开微信才发现余明睿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她简单回复了一下，怕他再聊别的话题，率先说了一句晚安后她放下手机，不放心程一泽，她起身下床。　　　　这一次南意没有敲门，而是轻轻开门，端着水杯进去，程一泽靠在床头摆弄手机，见她进来，并不意外。　　　　南意递水给他，他摇头，于是南意自己把水给喝了。　　　　程一泽笑叹，“一条微博引发的血案，南风大大，我要被你的读者追杀了。”　　　　南意很少上微博，也只是偶尔和读者在微博互动，经常会忽视这个东西的存在，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今天她还做了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夺过他的手机看了一下，南意眉心突突跳。　　　　画风清奇，歪来歪去，最后所有人保持队形声讨她金屋藏娇，狂虐单身狗，要她爆照。　　　　五味杂陈的心情，说不上来确切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平民愤。　　　　程一泽往一边挪了一下，空出一个位置给她。　　　　“我害怕，你哄我睡觉。”　　　　“……”　　　　而后南意脑袋一热，真的蹬了鞋，上了他的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很尴尬，所以感官都放大了无数倍，甚至连对方的呼吸都那么清晰。　　　　南意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听到响动，她知道程一泽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就在南意紧张得屏息时，身旁的人侧过身将她捞进怀里。　　　　压制住惊跳起身的冲动，她磕磕巴巴问，“你、你的腿……医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