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飞针如雨,密密麻麻,无一丝闪转腾挪的空隙。
面对这天罗地网般的突袭,倪昆面不改色,左手猛地一揽长乐公主柔软纤腰,将她拉至身后。
长乐公主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往前扑倒,饱满胸襟顿时紧紧挤压在倪昆宽阔脊背上,双手也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腰背。
从未与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公主殿下,感受着倪昆背部肌肉的律动,以及那灼人的体温,脸颊顿时飞起嫣红霞彩,明眸之中,亦流露几分羞嗔。
倪昆却无暇感受这番旖旎。
将长乐公主揽至身后的同时,他右手已然倏地一探,拔出了苏荔捧着的拭雪剑。
飒
剑风乍起,剑光冲霄。
灼灼剑芒,宛若白龙起舞,又似暴雪席卷,将苏荔、长乐公主尽皆遮蔽在剑光之下。
那剑光之凛冽灼眼,连苏荔都被晃得眼前一花,视野之中,一片苍茫,像是看到了奔腾咆哮的雪河、矫矫狂舞的白龙。
雪河剑法,白龙天旋!
浓雾之中,某个角落,一座勉强完好的功德塔下。
面罩黑白面具,作公主侍女打扮的女子,席地跪坐,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棋盘四角,各摆一枚白子,白子晶莹剔透,宛若玉石打造,内里隐隐可见丝絮状的雾气翻腾。
每一枚白子之侧,又各有一枚黑子。黑子亦是晶莹光洁,内里隐现黑色漩涡,予人“吞噬、吞没”之感。
棋盘正中,有三枚白子,正自自行移动。其摆放位置、移动轨迹,俨然与倪昆三人的站位、行迹完全一致。
在那三枚白子周围,密密麻麻摆着上百枚黑子,对三枚白子呈包围之势,亦是在不停地自行移动,隐有结阵之势。
脸戴黑铁面具的黑袍人,负手站在女子身侧,俯身看着棋盘局势,叹道:
“不仅能制造出大利我方的战场,还能于战场之外,将场中局面一目了然,更妙的是,还能随时隔绝内外,乃至平空挪移师姑娘这副魔棋,着实神妙无比。”
女子淡淡道:“你若能拿走,送你就是。”
黑袍人轻笑一声:“君子岂可夺人所爱。”
女子亦是轻笑一声,只是笑中之意,颇有几分哂意。
她这副“魔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这灵机断绝的时代,任何超凡力量,都需付出代价。
她手上这副不请自来,缠着她不放,扔也扔不掉的“魔棋”亦不例外。
为了满足这副魔棋的贪婪胃口,她不仅自身已付出了巨大代价,每隔一月,还需以人为祭,为魔棋献上一条人命作祭品。
正因此,她才作了刺客,闯出“棋魔”名号。
不过她行事颇有底线,只杀恶行累累、满手血债、其罪当诛之人。
此次若不是为了洗清父亲的冤屈,她也不会接下韩惊涛的单子,前来围杀倪昆。
虽然倪昆有天魔之称,是天命教主,在传说中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可她又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孩,进入刺客行当已有三年的她很清楚,倪昆所杀之人,如七大派,如韩林,如威远伯世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有取死之道。
事实上,在她三年多的刺客生涯当中,杀过的七大派恶棍,也早就不止一个了。
倪昆如今并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恶行,本就不是她的目标。
其诗才又颇得她钦佩,有点将他奉为诗坛偶像的意思。
可再不情愿,为了父亲的千古清名,她也只能违背本心,参与这次行动。
不过言语之间,对韩惊涛颇有不忿不服之意。
而韩惊涛因着她这棋魔的关键能力,也只能对她处处容忍,甚至还要亮明如“迷心蛊”之类的部分底牌,以打消她的疑虑。
这时,棋盘正中,那三枚白子之一,忽然爆发出一团雪亮的光华,正是倪昆仗剑,施展“白龙天旋”之时。
“棋魔”师琪双眼微眯,看着那枚光华璀璨的棋子,低声道:
“放长乐公主回倪昆身边,使之拖累倪昆,固然是好计,可为何不干脆以长乐公主为质,胁迫倪昆束手就擒?这岂不是更容易?”
黑袍人轻笑:
“长乐公主对倪昆很重要,以他骄傲自负的性子,但凡还有一丝可能,就不会放弃营救长乐公主。但倘若以长乐公主胁迫他束手就缚,乃至引颈就戮
“他可是号称天魔的男人,是天命教主。长乐公主再是他的晋身之阶,也不会被他置于自身性命之上啊!”
说话时,棋盘之上,黑光一闪,自行凝聚出两枚黑棋,一前一后,自外围向着中间的三枚白棋高速移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