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裘衣面前,围了一圈女客,眼中都是满满的喜爱,这话说得,她们不配吗?
李三娘自觉失言,被众人目光逼退了一步,但心是倔强的。
本来就是嘛!这周围所有的女客,哪一个比楚姐姐更衬广寒月夜图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乔幽啊。”一个略显尖利的嗓音响起,可能想要柔雅一些,捏着嗓子慢悠悠吐字,但薄利的嗓音一柔,更显阴阳怪气尖酸刻薄。
李三娘品出了那开口娘子的敌意,拧眉看去
二十来岁的妇人,挺着大肚子,因怀孕丰腴圆润,可即便这样,也掩饰不了高高的颧骨,刻薄寡恩的模样。
身边跟了个衣着鲜亮的小娘子,碧玉年华,正搀扶着妇人,清淡眼神瞥过楚乔幽,神色冷傲。
出口的便是那怀孕的妇人。
跟在身后的落云上前一步,低语道:“是乔三少奶奶。”
真是阴魂不散。
落云心里愤恨。
楚乔幽微微颔首,轻声唤道:“三表嫂。”
乔三少奶奶手撑在腰后,闻言讥诮的笑意浮现:“乔幽也来裁衣?可你眼盲,如何看清这凌凌布料啊,可要嫂子帮你掌掌眼?”
竟是个瞎子!
原本被楚乔幽容貌气质所摄的女客们小声议论。
有人道可惜。
有人轻屑,一个瞎子,怎堪匹配这上好的裘衣?
乔三少奶奶听着周围的声音,脸上笑意更甚,她就是讨厌楚乔幽,从云端跌落悬崖,凭什么还一副清高的模样。
真是碍眼。
李三娘气红了脸,俏脸一摆,脆声道:“我家姐姐就是患有眼疾也是不落俗世,比不得某人在人间的泥潭子打滚,那一身皮囊简直臭不可闻。”
乔三少奶奶柳眉剔竖:“哪来的泼辣丫头,没任何教养可”
“好了嫂嫂,无需多言,”她身旁冷傲女子淡淡出声,转头吩咐跟着的橘裙小婢,“这件,我要了,包起来吧。”
乔三少奶奶立马转头道:“对,包起来,还是我们雪君配得起这裘衣。”
乔雪君,是大房家主最爱的小女儿,乔三少奶奶家世不显,夫君也不争气,只能靠着逢高踩低的本事过的松快些。乔雪君便是她要逢的人,要踩的人嘛
乔三少奶奶轻撇了一眼楚乔幽。
见对方就要包了,李三娘冷哼一声,心想,今日她便是倾家荡产都要帮楚姐姐买下这裘衣!
她脚下一顿,就要上前,手上却被人轻轻揽住,一回头,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温柔莲目,
“算了,”楚乔幽轻声道。
并非怕事,只觉为了一件衣物争吵实在可笑。
这时,衣行掌柜步履匆忙地从楼上下来,他生的白胖,急步下楼的时候楼梯登登作响,怕是要把楼梯踩断了。
他一边下楼,一边高呼:“慢着,慢着。”
正欲取下衣裘的婢子手顿时停下,躬身退后。
掌柜下楼,屋内炉火充足,额间冒出了滴滴汗水,他抹了一把汗,不知是不是太热,粗喘着气,面上发红。
“万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乔三少奶奶不满道。
万掌柜陪着一张小脸:“对不住了乔三少奶奶,”他又往周围一圈作了个揖:“各位娘子,对不住,对不住,小店今日不营业了,各位请回吧。”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不满:“怎的就不营业?”
万掌柜心绪还有点激动,抖着嗓音喊:“今儿个本店被人包下了,所有布料,成衣,一件不余!”
嗬!
这下所有女客都沸腾了,包下苏州最大的衣行,大手笔啊!
乔三少奶奶也心神一震,转而怒喝道:“那这件裘衣也是我们先看上的,当先送往乔府。”
万掌柜的脸皱成一张包子,愁眉苦脸:“乔三少奶奶,别为难我,那买家指名了要这件呢,下次新衣,我给您打八折,你看成不成?”
说着,万掌柜走向楚乔幽,躬身热切道:“这位是楚娘子吧?”
嗯?
本欲散场的女客们,一一顿足,瞧起热闹来。
李三娘有点懵,下意识点头:“这位是我家楚姐姐。”
万掌柜笑的更热切了:“那您看,咱们量量尺寸,商量商量花样?”
什么意思?
女客们愕然看向静立不动的楚乔幽,难道包下衣行的是这位眼盲的娘子?
楚乔幽怔怔:“掌柜的,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不能够,”万掌柜双手一敲笃定,“那郎君说是楼下最最清华的女子,一眼便可看见,这说的可不是您吗?”
生意人嘴甜,但这句话是真没有添油加醋。
郎君?
楚乔幽倏地抬首,下意识地扭头巡视四周,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纤长的腿疾步朝外走去。
“诶?”李三娘和落云回过神,连忙跟了上去,扶着比往日急切的娘子。
万掌柜愣了,跑啥啊?
于是也追了上去:“楚娘子,留步,你还没吩咐我这批货怎么办呢?”
女客们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也跟了上去。
留下面色难看的乔三少奶奶和乔家娘子。
衣行外,楚乔幽站在了街道上,身后呼啦啦地跟了一群娘子,
落云心神一动,四周张望着,张望着张望着就对上不远处祥泰笑眯眯的眼。
果然是郑郎君!
落云心砰砰跳:“娘子!是郑”
她话没完,一阵悠扬的马蹄声伴随着不少人的惊呼而来。
众人寻声望去,一时失语
一匹神异的骏马,踏着疾风而来,油亮光滑的鬃毛在眼光下耀眼的发亮,马背上火红的衣袂飞扬,衣角绣着金丝线的云纹,烨烨光华,待看清马上的人,身后一群女客不免发出和前路一样的惊叹声。
马背上是一个极好看的郎君。
金丝红袍,沈腰潘鬓,眸如春水,妖颜若玉,此刻,他手挽轻裘,挺拔俊逸,正踏马而来,飒飒风发,幞头后的束带飘扬,不知飘进了多少女儿郎心尖上。
何等恣意风流的俊俏郎,似只他一人便可说尽世间繁华。
各路女客着实惊艳了一番。
哪家的郎君?怎从未见过?
从店里踏步而出的乔雪君一抬头便见着鲜衣怒马的郎君含笑驰骋而来,顿时愣在原地。
落云的眼神骤亮,兴奋欢喜,嗓音乐的劈了个叉:“娘子,是郑郎君!”
楚乔幽偏头静静看向来人的方向,一双莲目像是落入了星光。
乘马郎君唇角微微勾起,一双含情目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女子,
近了,越发近了。
马蹄声近在咫尺。
马背上的郎君倾身,长臂一勾,便将其中一位小娘子勾上了马背,手中轻裘一落,将怀中小娘子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长风猎猎,骏马飞驰,眨眼间便已踏马走远。
剩下的小娘子们一阵惊呼,看着潇洒离去的两人,眼中歆羡难掩。
时下风气开放,这等行为并不会被评价为不成体统,有伤风化,反而只觉浪漫洒脱,可成佳话。
想来,两人也是般配的紧。
李三娘眨眨眼,从愣怔中回过神,顿时跳了起来,抖着手指着快要没影的人骂喝道:“哪方登徒子!光天化日唔!”
落云捂住她的嘴,指在唇中嘘了一声:“三娘子,是故识,故识,不是什么登徒子呢。”
李三娘:“”
这厢,楚乔幽只觉腰肢被人一揽,飘然而起,落入马背,随后被裹上温暖的裘衣,霎时,熟悉的气息浸透了她的指尖。
她从裘衣内探出脑袋,玉笋般的指尖搭在毛绒上,轻笑:“我们去哪?”
没有问为什么,只全身心的信赖。
这个态度愉悦到了身后的男人,他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加快马速。
凛冽的风并不寒彻,楚乔幽眉梢灿烂,心都要飞扬起来了。
风中,郑恒的笑声明朗。
而后,他在她耳畔轻语:“带你去个地方。”
郑恒:没文化,但好看且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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