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儿捋起袖子却被流霰按下:“还是我来做吧。”
“呃......”谷儿怕拂了流霰面子,故而小声与她耳语道,“仙君嘴刁得很。”
跟茶楼里的状况近似,对于云雀和颂笛这样修为的,所谓耳语形同摆设。
长席上,云雀双手枕于脑后,理应如是道:“让流霰去吧,人家手艺可甩你几条仙街。”
其他三人一齐脱口奇道:“你如何知晓?”
云雀眉眼稍抬,撇唇讪讪:“那什么,流霰不是月冥族的么。本君博闻强记、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才高八斗......”
颂笛实在听不下去如此没脸没皮的自夸,媚眼一挑嗔道:“拣重点的说!”
“反正嘛,无所不知的本君知道月冥族人个个厨艺高超。”云雀短促有力地总结了一下。
流霰细细将云雀望着,月影流转,如清潮沾湿了云雀的下颌。现在的流霰尚拿不准这位上仙说话究竟是信口胡诌还是确有其事。
......
云雀所说的“厨艺高超”,到底是怎么个高超法呢?
颂笛原是不信的,因着云雀从未带她吃香喝辣,从来只有吃亏上当。
谷儿原也是不信的,因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们这次下山就没采购一点荤腥。
然而......
少时,待盛着诱人小菜的碗盏鱼贯而出,摆满院前的圆桌,风吹佳肴满园香,温酒茶酿空遗杯,就连在花园中跳舞跳得十分起劲的小粉都循着菜香踢踢踏踏跑过来。
云雀抚了抚小粉洗干净的大脑门满口答应:“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除却流霰之外的三人一旦举起筷子,便像被绞进九天玄洞的几片魂灵,在口腔的极乐仙境中丧失自我,浮浮沉沉。碗干碟净后才幡然梦醒,原来美食是可以涤荡俗世纤尘的,她们此刻都觉得自己的灵魂升华了。
最后的最后,小粉连粒剩米都没捞着......
几道大菜,红掌拨金波,弹嫩甘甜,细腻爽滑;千里走油姬,口感丰润,唇齿飘香;清梨甜楂,酸甜宜中,满口清新。
尤其是那道乾坤鳌白鱼,宛若一条飞鱼从舌尖游到胃里,滋润得叫人怀疑自己可以当场羽化登仙。
最难能可贵的在于这些都是素食,却呈现出比肉荤更饱满的口感。
云雀拍了拍大腿,满嘴囫囵道:“要不是现在手头紧,一定要买条真鳌白鱼让流霰烹了它!”
流霰淡淡一瞥,没有说话。
席间,吃饱喝足的颂笛上仙一下露出了真面目。
八卦而不失风流,她扬起玉笛戳了戳邻座好友浑圆的胸脯,眨眼调笑道:“我算是明白你为何拒绝香芝了。”
“香芝?怎么扯到香芝仙君了?”
“你当我这次过来真是为了蹭饭呀!是小香芝特嘱我往你这儿瞧瞧,究竟是哪个狐媚子勾了你的魂儿,与你又奸又盗赛神仙。”
原来是说那封回绝信啊,云雀早当腻了神仙,如果条件允许,她倒是真想尝尝赛神仙的滋味......
云雀借着眯眼的缝隙偷觑了流霰一眼,见她浑然局外人似的漫不经心,不由抿紧了几分嘴唇。
颂笛继续道:“你希望我怎么给香芝传话呢?”
云雀没好气地把流霰出现在她府上的原因一五一十倒给了颂笛。纯洁,极其纯洁,纯洁到云雀升起一些莫名而来的烦闷。
颂笛凝眉一思量:“现下你都说与我知了,对香芝那边恐怕不能昧着良心胡说八道啊......”
“随你吧,”云雀并不喜欢吊着人家,“我对香芝最后的仁善便是她来诉一回衷肠,我就斩断一回衷肠。”
颂笛不免好奇:“香芝是做过什么,让你如此不喜欢?”
云雀托着下巴:“不若说香芝没有什么我喜欢的。”
惨,太惨了......在心上人面前混到这份上,颂笛万分同情香芝的遭遇。
吃完一桌子叫人想把舌头一起吞下的素食珍馐,颂笛上仙不掩风情地捂嘴打了个秀气的嗝,继而玉臂一横,支棱在人流霰肩头,一阵娇笑:“流霰啊流霰,你在云雀这里委实大材小用,她最擅长的便是消磨人的意志,摧折人的心智,叫人陪她一起自甘堕落。与其在她这儿耽误芳华,不如去我那里,什么仙音之术我都教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