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男声响起,冷得像冰的语调在这幅画面里格外诡异,令人后背发凉。
赵晔坤身上缠着各种绷带,双眼紧闭,显然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男人走上前去,拿起一把剪刀,剪起了赵晔坤额头上的绷带。
“沙沙”的声响摩擦着耳膜,男人全程面无表情,直到所有的纱布都被揭下来后,他眼底忽然闪起悦色,像是闻花香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赵晔坤刚做过开颅手术的头皮上,满布着蜿蜒绵密的缝线,还在隐隐渗血,任谁看了都要皱眉头。
“真漂亮。”男人感叹道。
他的指尖触上头皮的缝合口,顺着慢慢滑动,好像能感受到缝针时,那只手握着持针器的力度。
“真是一件艺术品,干脆我把它揭下来,带回去挂起来慢慢欣赏好了。”
说着他便再次拿起剪刀,可惜赵晔坤陷入昏迷,没办法给出恐惧的反应。
男人难掩失望之色,放回刀道:“但这样马上就会腐烂的,枉费他的辛苦了,看来只能让它继续留在你身上,好好活着吧。”
赵晔坤闭着眼,全然不知道自己刚才跨出了鬼门关。
男人的眼神却又突然暗下来,俯视着他:“可是为了救你这个人渣,让我的宝贝忙到现在,连晚饭都没有吃……你难道不该因此付出一点代价吗?”
说到“我的宝贝”时,他阴冷的语气泛出一丝缱绻情意。
他说着,伸手握住了床头氧气机的旋钮,把气流量拧到了零。
监护仪立即开始发出急促的报警声,然而没有人能听到,两秒后,赵晔坤的胸腔里发出“哧哧”的声响,四肢开始抽搐。
男人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过了片刻,才重新拧开了氧气机。
赵晔坤终于像鱼回到了水中,停止抽动平息了下来。
男人嘴角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忽然再次关掉了氧气。
床上的人又开始因干涸而挣扎。
就像对着玻璃瓶里装的虫子,每次它快要爬到瓶口时,就把它戳落到瓶底,他一次次地把氧气机打开又关掉。
十六楼,神经外科一病区。
光亮忽然重新回到身边。
“来电了来电了!”
“终于来了……刚才怎么回事啊?”
整个病区一片嘈杂声,奚迟刚去看完一个据说因为惊吓,开始心绞痛的病人,做了个床边心电图没什么异常,就让病人休息观察了。
走出病房,就看到楼上的护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不好了!楼上……我刚上了个厕所回去,发现大家都倒在地上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奚迟太阳穴一跳,这一天,发生的都是什么离奇的事情。
他们一起上楼,奚迟迅速检查了一下倒下的人的生命体征,拿手电筒照了照瞳孔,对护士道:“去检查一下,你们柜子里的麻醉类药物有没有少。”
护士跑着去了,又很快回来。
“有有有,少了三支丙泊酚,可放这种药的柜子我们一般都是锁紧的啊。”
奚迟又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一个护士脖子侧面有个微小的针孔。
“不用担心,应该过半小时她们就会醒。”
“太好了,刚才我快吓死了。”护士闭上眼睛舒着气。
奚迟心里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重,什么人会在停电的时候潜入医院,打开锁着的药柜,将丙泊酚准确扎进值班护士的颈静脉。
一定是有周密计划,冷静果决,并且掌握一定医学知识的人。
他猛地站起来:“你看过病人了吗?”
“啊?还没来得及。”护士吓了一跳。
他们立即进去查看了一圈,好在所有的病人都平稳地躺着,监护仪如往常一样在运行。
“还好,还好一切正常。”护士在他身旁喃喃道。
奚迟却注意到,赵晔坤头上缠着的纱布,和他们之前的绑法不一样了。
他眼帘垂下,最后没有多提什么,只是说:“走吧。”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令人心惊的直觉,就像某个人刚才在他所站立的空气中经过,留下了特殊的气味,勾起他脑海里零落的碎片,让他的心跳无法平静。
带着这种感觉回到楼下,他发现护士们和总住院医看他的眼神都有一丝奇怪。
“怎么了?”奚迟问道。
“那个……奚医生,”小护士犹犹豫豫地开口,指了指办公室里,“里面桌子上,好像有一份给你的饭。”
奚迟愣了一下,走进办公室。
“刚才来电以后,我们一进去就看到它放在那里,根本想不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啊。”
桌上摆着一个简单的木质餐盒,盖子上贴了一张便签纸。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奚迟。
而名字之下,还用红色墨水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