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休息室中,田农正双手抱头,疯狂地大叫着。
毫无疑问,在詹姆之后,他也陷入了狂乱的状态。
看着他的状态,想着他儿子的事情,再结合他此刻的‘不知道’,荆楚突然不合时宜地想:也许他儿子断腿,只是为了合理地让田农进来送死。
能够分辨血统的能力,对正经人伤害不大,却对另一些人伤害极强。
林知突然站起来,被污蔑是皕民,带着眼镜儿的小青年涨红着脸,强烈的羞耻心令他也有了高声怒吼的勇气,“你胡说什么,谁是皕民?我姓林,我是林家人!”
说话间,林知冲到了田农面前,双手推出,重重地推向对方胸口。
而林知瘦弱,田农是个终日干活的皕民,尽管精神孱弱,但身上的腱子肉却十分真实。
一推之下,田农后退半步,这一推没什么伤害,却令田农停止了尖叫,这个中年人放下抱头的双手,两颗红色的眼球盯着林知崩溃中的田农停止尖叫,红彤彤的眼球看向林知。
因气愤和用力,林知单薄的胸膛急促地起伏,在对方红眼珠的注视下,林知突然心里一突,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现在并没有理智可言。
心中生出胆怯,可事已至此,他怎么好意思退缩?
于是在短暂的犹豫后,眼镜青年便梗着脖子,坚定地挡在了田农面前。
“你凭什么推我?”和詹姆不同,红目的田农攻击性不强,他只是怒气冲冲的盯着林知,气愤的大叫,“你又不是贵族,你凭什么推我?”
林家实在是个复杂的家族,林知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就想到这些年的屈辱,见他凶性不浓,林知便发泄似的吼了回去,“我姓林,姓林的都有贵族血统,你听懂——”
林知的话没有说完,冷不丁田农一巴掌扇了过来,他怒气冲冲,抡圆了胳膊,粗糙的手掌和对方皮肉精细的脸颊相接,啪的一声,林知的脸就顺着他的力道一甩,这一下重极了,连他鼻梁上的眼镜都飞了出去!
眼镜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发出喀的一声响。
田农指着林知的鼻子,冲他大骂道。“□□这小杂种,什么屁都敢放!”
这个中年人意识不清,也不知道将田农当作了谁,只是嘴里反复嘟哝着‘敬重’、‘大人们’一类的话。
听到了田农的话,荆楚半捂着脸,偷笑了起来。
或许在血统上,林知是个假贵族,但真的在意他血统的,大概只有田农了这样的皕民了。
闹剧毕竟是闹剧,杜秋莎不知何时出现在田农身后,在他身上轻轻一按,他便倒在了地上。
扶起林知,捡起了地上的眼镜,发现镜片上有一道裂痕,杜秋莎的神色难看极了,她将眼镜塞进了林知手中,拎着他回到了沙发上。
作为本次任务中最强的那个人,杜秋莎的怒意如有实质,一时间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只有荆楚,他歪斜地坐在沙发上,纯黑的眼眸中笑意未散。
杜秋莎看向荆楚,怒意勃发的眼睛和那双黑瞳对视,却最终没有说话。
“司徒,真的是研究所?”
听到杜秋莎口吻生硬的质问,司徒雪抬头,女孩明亮的眼睛在林知身上轻轻扫过,随后点头。
时至今日,研究所都因为极端不人道的实验关闭了,而在所有的研究所中,第四研究所是最有名的。
据说是因为过于残酷血腥,第四研究所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内部取缔的研究所。
“取缔第四研究所已经超过一百年了,我对它知道得不多,但我父亲说...第四研究所的主事人,行走在痛苦之途...."
痛苦之途,默念这个名字,杜秋莎心中的不安更加真切。
对上位路径,杜秋莎知道得不多,只是曾经有人警告过她,所有的路径中,只有痛苦路径,遇到了就逃,逃不掉就死,千万不要被捉到。
这样的警告,结合第四研究所的传闻,众人毛骨悚然,连带那个廉价的电子手表,都因为带上了第四研究所的标志而可怕起来。
只有荆楚,他仿佛对这些无知无觉,青年面上笑意温柔,他将这个带来可怕传说的电子表收了起来。
当日下午,林知变得格外沉默。
终于天色暗去,熊场的夜班没有客人,清洁工和修理工都被调去了别处,只剩荆楚一个人和熊待在熊场中。
无所事事地在空旷的场地中散步,明月高悬于天际,深蓝色的天空寂静高远,冷风吹拂中,荆楚惬意地走着。
黑暗中,有一双带着杀意的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纯黑的青年微笑,他再次仰头,月光多么柔和。
银色的尖刺从天际射下,明亮的枪尖擦着荆楚的发梢落下,随后银枪入地大半,只留小半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