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卿、廖子木一前一后敲门进来,庄亦行正云淡风轻地坐在整木茶桌前,泡好了一壶庐山云雾等着他们。清亮的茶汤出袅袅香气,空气里多了份甘甜。
不等庄亦行招呼,两人在茶桌前拣了个位子坐下。
“亦行,对于伦敦的项目,你的想法跟我一样的吧?”廖子木端起庄亦行给他倒好的茶,略吹了吹,小口喝了起来。庐山云雾味道甘醇,特别适合在唇枪舌战之后,喝几杯润喉。
庄亦行又给他续上半杯,随手放下包了浆的紫砂茶壶,说道:“还有些犹豫,不过,我想最终还是会签这个合同。”
“说实话,我们的选择余地其实不大。体育委员会那几个老家伙天天给我打电话,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其实就是在催我们签合同。”李凤卿没急着喝茶,反而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去一半,显得更加瘦小,在这两个人面前,一切都可以随意,不用端着副总的架子,管理偌大的公司,对她来说是非常辛苦的。
“是啊,由不得我们来选。”庄亦行的目光落在茶桌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画有些久,画工也粗糙,算不上精品。
画的背景是一片漆黑的星空,缀着点点星辰。画的下方,有一个小小少年,手里牵着风筝在奔跑,风筝的尽头,赫然是那颗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北极星。
这幅画是个已经去世的老建筑设计师送给他的。1999年,庄亦行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北京第十设计研究所当助理建筑师。他的师父,就是有着大国工匠之称的蔡渊奇。当时蔡渊奇已年过六旬,依然每天在陈旧的办公室里埋头画图,在他生命最后几年里,依然创造出了国家大剧院、北京南站、首都博物馆等美轮美奂的时代建筑。
得知庄亦行要辞职创业,蔡渊奇取下这幅画在办公室里挂了几十年的画送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
“困难很多,我们要加紧准备。”李凤卿的茶快要凉了,她才端起来喝掉。失去温度的清茶,甘美的滋味已被苦涩吞没。
庄亦行收回视线,给李凤卿添了茶,又给自己斟满,开始泡第三泡,水声清越,如鸣佩环,他的声音多了分力道:“紧要关头,大家必须拧成一股绳。至于刚才丁鹰说的公司管理问题——”
停顿片刻,庄亦行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才继续说道:“凤卿,公司刚成立那会你就来了,丁鹰说的管理问题,你觉得严重吗,或者说有吗?”
“近几年公司的营业额都是成倍增长,我觉得丁鹰说的没什么道理,估计是她学的MBA课程太教条了,我看她就是胡说八道罢了。”提到丁鹰,李凤卿颇有些不屑。
“那项目做砸的问题呢?”庄亦行又看向廖子木,问道。
“公司一年做上百个项目,有个别状况也是意料之中的,那几个做砸的项目我还是会亲自过问的。”廖子木轻松地回答道,脸上甚至有些笑意。
“我想把丁鹰调到杭州去。”庄亦行的眸子暗了暗,透出果决的冷光,低头专心泡茶。
廖子木脸色一变,没端稳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他也不觉得烫,着急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因为今天在会上说话冲了一些,就把她调走,其他人会怎么想呢?说亦行你容不下其他声音?不好,我觉得不要把丁鹰调走,会影响大家情绪、打击工作积极性的,不如给她降下职算了。”
李凤卿奇怪地问道“子木,你急什么?平时她总是跟你对着干,到了现在,你怎么还帮她说话?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你倒好,非要当个软柿子,由着她捏啊。”
廖子木脸色发红,结结巴巴地说:“什么柿子,不柿子的,都是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