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解,毕竟在座的这些人,不是研一就是研二在读,二十二三岁,心态愈发成熟,阅历相对丰富,他们在判定一个人的时候,不再单单凭借一个社会职称或者身份了。
柳清姿不可避免地紧张了,她感觉她的心脏就在她的唇边跳动。
她并没有年长他们几岁,以至于人生拥有足够的厚度,可以对着他们侃侃而谈。
她略带严肃地“say hi”,一板一眼地做了自我介绍后,直接让他们升起隔板,戴上耳机,开始针对性地练习。
氛围严肃到有些压抑,很像她这个人外表传递出来的感觉。
甚至,她没有意识到,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时,人的神经是处在极端敏感状态,她略显紧绷的说话,是另一种变相施压。
毫无疑问,当她抛出问题时,冷场了。
等到课间休息,大家的动作带了份小心翼翼,像生怕惹着谁。也因此,当一份重重的叹气声,沉闷地从一个男生的胸腔涌出,其他人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叹气。
柳清姿知道,这节课收效并不好。
中午下课,她走出教室的时候,手出了汗,凉津津的。
她拐去洗手间洗手,正好碰到来上厕所的女学生,两个人仓促地冲她一笑,摆摆手算作打招呼,然后挽着胳膊,头一埋,溜远了。
柳清姿感到挫败。
她慢慢下楼,一个人沉默地步行了一段路,回神时,发现已经离一食堂距离很远了。她没有折返回去吃午饭,转而继续往前,经过一家名为“香樟树下”的咖啡店时,进去买了杯冰美式。
服务员像是做暑期工的学生,当他弯着眼角,温柔地询问,“您是打包还是店里饮用呢?”
柳清姿看着他,顿了下,选择了后者。
她就坐在进门靠窗的第二个座位上,隔着玻璃窗,正正好对着那颗香樟树,这是校园里唯一的一颗香樟树,树干不粗状,胜在枝杈繁茂。
柳清姿用足够慢地速度喝这杯咖啡,因此杯里的液体容量总不见下降。
终于,当剩下个底儿的时候,店里又进来客人了。
门上风铃的撞击声清脆,像在说欢迎。
柳清姿下意识瞥去一眼,然后就和环视店里环境的任法蓉对上视线。
肉眼可见的,任法蓉浑身的肌肉僵了一下。
她用力扯出一个笑,装作自然且熟络的样子,说:“好巧啊,碰见你。”
“好巧。”柳清姿弯弯唇角。
“我和同事来买咖啡。”任法蓉说。
柳清姿端着她面前的马克杯虚晃一下,表示自己也是这个目的。
任法蓉还是笑,笑容里有些欲言又止,片刻的踌躇,她说,我先点单,然后背过身去,留给柳清姿一个写满尴尬的背影。
柳清姿的目光停滞两秒,两秒里,她猜测,任法蓉的欲言又止是什么?
大概会问她,焦糖杏仁酥好吃吗?
她会回答她,很好吃。
但显然,这样的对话不会发生了。
柳清姿不知道她都已经知道了什么,但她想,既然秦明宇是金家莹的哥哥,虽说两人不是亲兄妹,但已经胜似亲兄妹,那么金家莹按理要喊任法蓉一声嫂子。
任法蓉会私心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害吧。
那么,她俩之间就没办法平心静气地相处了。
柳清姿在任法蓉转回身之前,悄悄离开了。
待回到教室,她摸出手机,找到傅昭南的微信,认真措辞,发信息给他。
——师哥,你这两天有空吗?
——我想和你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