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感受过母爱的兰渊一下子心软如泥。
在这一瞬间,白氏不再是书中的一个普通角色,而是她真真正正的母亲。
兰渊哭着求饶:“大妃,我没有撒谎,我说的是真话……求求你别再打了!我、我以后再也不用用少将军送的水了!”
大妃冷笑一声,手中的鞭子并没有停下。
兰渊当然知道向大妃求饶没有丝毫用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表现更加符合慕容兰渊的性格才会装模作样地说出这番话。
见哭求无用,兰渊只得含着哭腔朝围观的人群呼救:“求求你们,让大妃不要再打了,这样下去我娘会死的……谁、谁能救救救我们啊……”
她的声音凄婉无助,又隐含绝望。尽管大部分人都无动于衷,可还是有一小部分怜香惜玉的男子和心软的女人听得心中一揪,多少有几分同情兰渊母女。
可是碍于大妃的强势,还是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替兰渊母女求情。
甚至还有人为了讨好大妃,故意在旁说起了风凉话:“听听,这两个南蛮子还是不肯承认行窃,真是厚颜无耻,大妃教训的好啊!”
“就是!他们南楚的皇帝为了苟延残喘下去都能向辽国称臣进贡,近来见辽国式微便又去讨好北越,简直毫无骨气可言。皇帝老儿尚且如此,南朝人又能有什么好东西?”
“可不吗,要我说她们偷的可不止是一壶水,瞧那母女两个卖弄风骚的样子,说不定还偷人呢……”
和勒博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本不想为了无足轻重的兰渊母女当众驳了大妃的面子,想着大妃若只是稍微教训她们一下也就算了,就当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谁知大妃不仅下手狠辣,围观的人群所言也越来越不像样子……
和勒博沉着脸,给了一旁的侍从一个眼色。侍从立即会意,大声通报:“汗王驾到!”
众人听说汗王来了,都暂且放下了看热闹的心思,立即朝着声源处行礼。
大妃眉梢一动,也暂时停止了对白氏的毒打,转过身来看向和勒博,朝他浅浅一礼。
和勒博心中有气,但顾忌到有外人在场,他还是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大妃,差不多就收手吧,何必让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笑话?”
大妃的气本就没有撒干净,这会儿见和勒博竟然出面替白氏母女说话,心头怒气更盛,没好气地回怼道:“汗王这话我听不明白,就算他们是在看笑话,那也是看那两个贱人的笑话,与我何干?”
不等和勒博再说什么,大妃便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怎么,我不过是教训了两个奴婢罢了,汗王还心疼了?”
“吉雅。”和勒博皱起眉头上前一步,低声唤大妃的名字,“适可而止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大妃也知道和勒博其实是一个很看重面子的人,刚才她的话多多少少有些过了,刚一说完心里就有些后悔,担心和勒博会因为她的一时冲动与自己置气。
此时听和勒博这么说,大妃便顺着台阶而下,面色淡淡地点了下头:“好吧,看在汗王的面子上,今日我就暂且放过这两个贱人。”
说完她将手中的鞭子随手丢给了一旁的侍女,同时吩咐苏木哈驱散掉看热闹的人群。
其实哪里用苏木哈去赶,自打和勒博出现之后早就有人看出气氛不对。他们生怕被王庭内部之争牵连,围观之人已经少了小半。
这会儿看完了热闹,众人更是一个个脚底生风,很快便散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倒在地上的兰渊母女二人。
大妃说是“放过”了她们,可本就体弱的白氏这会儿已经被大妃打得奄奄一息了。
想到白氏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伤成这样,兰渊心中既感动又愧疚。
她本想通过自己挨打来换取和勒博的同情和心软,可没想到白氏她……
兰渊当然不想看到白氏受这么重的伤,她也不是没想过一开始就朝和勒博求救,可她知道那样做根本行不通。
和勒博并非善类,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来都放任她们母女俩被人欺侮。
今日如果不是大妃和其他族人做过了头,还有她那句点明了她与和勒博关系的“父汗”,和勒博也定然不会插手。
兰渊心中十分清楚和勒博的薄情与大妃的残酷,可是此时她见和勒博他们转身欲走,兰渊还是鼓起勇气大声喊道:“等等!”
这回不仅大妃皱起了眉头,就连和勒博也面露不豫之色。
他不明白兰渊怎么这样不懂事——他都已经替她们母女说话、让大妃绕过她们了,她不赶紧老老实实地离开,还在这里生什么事端呢?
他正要出言命令兰渊离开,忽见兰渊双眸含泪、可怜兮兮地唤了他一声“父汗”。
和勒博不禁心头一震。
刚刚听到兰渊同别人这样称呼他是一回事,如今兰渊面对面地亲口喊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时之间,他对兰渊压抑已久的怜爱、愧疚和父女之情都被这一声含着孺慕之情的“父汗”唤了出来。
和勒博的双腿仿佛瞬间被灌了铅,再也挪动不了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