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无比。
皎洁的月光轻轻柔柔地透过窗户洒了进来,落在江野的身上。
他微微俯首,细长的眼睫往下垂,遮住了他的眼睑,也掩盖住他此刻眸中的情绪。
但他的长睫轻颤,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他藏在耳后的区域透着一丝丝的红。
他紧张了。
从来在摩托车赛场上所向披靡,从不畏惧胆怯,流血负伤也绝不轻哼一声的江野,竟然紧张了。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倾身朝林知幼靠近。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暧昧的气氛蔓延开来。
江野拉着林知幼的胳膊,一手抵在她的肩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可以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触感,她的肌肤温热,灼灼得烫在他的心口,惹得江野的身子又燥了起来。
他的脸凑近她,俯身去寻她的唇。
下一秒,一阵“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却蓦然响起,打破了四周安静的氛围。
林知幼刹那回过神,她扇睫发颤,反应过来后迅速抽回自己被江野拉住的手。
她摸向自己的衣兜,将电话接起,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只听那一头传来了思桃震耳欲聋的声音。
“幼幼!梅苑饭堂的鸡肉通心粉卖完了,啥都完了!”
林知幼:“……”
今天下午,思桃一直待在冰场上练冰。
她练得忘记时间,原本打算去学校饭堂吃晚饭,谁知没赶上,饭堂阿姨都收摊了。
“幼幼,我想吃鸡肉通心粉!”思桃凄凄惨惨戚戚地朝她哭号。
林知抿了下嘴角,还没从怔忡的情绪中缓过来的她朝思桃轻声道:“……行,我这就打包给你带回去。”
林知幼的思绪繁乱,但还是在脑海里腾出了点儿地方,盘旋着思考起来。
她记得,她们之前花滑队经常去聚餐的那家饭馆就有卖鸡肉通心粉。
林知幼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间还不算太晚,这会儿店铺应该还没打烊。
她微微踟蹰,抬头望向江野。
她的眼中透着点儿迷茫的神色,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
江野的漆瞳里藏着欲壑难填的味道。
他将自己那些躁动的情绪生生地压下,嗓音低沉微哑:“你想回去了?”
林知幼“嗯”了一声,嗫嚅道:“我得去帮思桃买吃的。”
江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半晌才倾身走到客厅,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车钥匙。
他对林知幼说:“走吧,我送你。”
—
夜晚的城市像是浸在一片斑斓绚丽的霓虹光影中。
江野骑着摩托车,一路载着林知幼往前开。
马路开阔,四周的车辆并不多。
街灯的光掠过江野清癯俊朗的脸,明明灭灭地,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晚风微凉,江野的白衬衣被风吹得鼓鼓胀胀。
林知幼轻轻地拉着他飘飞的衣角,她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也是这么坐在江野的摩托车后座。
那时她紧张地望着少年宽阔的背影,心绪起伏翻涌。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好像有了变化。
但某些情愫却始终未变,甚至日渐加深……
片刻后。
江野带着林知幼抵达那家餐馆,林知幼打包好那份鸡肉通心粉后,江野又将她送回了体育大学的宿舍楼下。
林知幼将头盔递回给他。
她眼睑低垂,白皙的脸颊泛着一层淡淡的绯红,在街灯的光下映衬得十分好看。
林知幼不敢和他对视,轻轻地开口:“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江野的眸色很深,一眨不眨地注视她。他的语气里挂着几分慵倦,佯装漫不经心。
林知幼抿抿嘴,朝他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
她和江野说再见后就想转身离开,下一秒,江野将她喊住:“糯糯!”
林知幼顿住脚步,猝然回头。
江野想了想,斟酌着开口:“你下次如果想小糯了,欢迎随时来我家。”
“好。”林知幼听到自己低低的声音响起。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犹如擂鼓般震鸣。
一刻钟后,林知幼跑回了宿舍。
她长舒一口气,径自打开宿舍门。
思桃一见到林知幼回来,发出“嗷呜”一声,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幼幼,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林知幼浅笑着将打包好的鸡肉通心粉递给思桃。
思桃立刻露出一副感动得泫然欲泣的表情:“宝贝,我真的太爱你了!你就是救我老胃的活菩萨!”
林知幼轻笑了一声:“行了,赶紧吃吧。”
她和思桃又说了两句话,随后不自觉地迈步走向阳台。
楼下的街道清清冷冷,可林知幼竟瞧见江野的摩托车刚刚呼啸而去。
她捕捉到他颀长高瘦的身影,心里咯噔一跳。
难道,他一直等着她上楼才离开吗?
林知幼胡思乱想着,默默地倚在阳台边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过了多久,林知幼迈步走回宿舍。
思桃正坐在桌子前大口地吃着鸡肉通心粉,一看到她从阳台处回来,忍不住问:“对了,你今天去野哥家玩得怎么样了?”
林知幼的脚步一顿,她立刻想起了他俩刚刚在公寓里的画面。
她和江野在黑暗中,全程心照不宣地没说话,但那场景、那气氛总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让她不由得红了脸。
思桃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疑惑地说:“幼幼,你在听吗?”
林知幼“嗯”了一声,支支吾吾地说:“还、还行吧,他家挺好的。”
“这样啊……那改天我和小橙子也想去玩!”思桃又吃了一勺子通心粉。
正好此时,宿舍的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了。
他们的舍友沈可儿走了进来。
今天沈可儿回市区去见她爸妈,这会儿才从家里赶回来。
她朝林知幼和思桃扬了扬自己的便当袋,将两个饭盒递给他们。
“我妈自己做的蔬菜沙拉,做了好多,一起吃吗?”
“正好加餐,帮我谢谢阿姨!”思桃的脸上漾起灿烂的笑靥,乐呵呵地说。
沈可儿将一盒蔬菜沙拉打开,递给了林知幼:“你也吃呀。”
“好。”林知幼心不在焉地接过饭盒,随即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筷子。
半晌,思桃细细地看了林知幼一眼,不禁问:“幼幼,你没事吧?”
林知幼轻“啊”了一声,回了回神:“怎么了?”
思桃和沈可儿狐疑地看向她,异口同声道:“你筷子拿反了。”
林知幼垂眸一看,她果然拿反了,差点就要拿筷子末端去夹饭盒里的蔬菜。
林知幼略显头疼地闭了闭眼。
果然美色误人……
她现在一想到江野那张俊脸,整个人就完全不在状态!
沈可儿推了推自己的银框眼镜,狐疑地看了看林知幼,然后悄悄地凑近思桃问:“知幼她怎么了?”
思桃咬了咬筷子:“可能今天去见她的猫儿,太开心了吧,有点乐不思蜀!”
神经大条的她如是说。
沈可儿觉得她这个脑回路很清奇,但有理有据,信了。
—
几天后。
滨城体育大学的花滑队开展冰上音乐剧的内部选角,林知幼和思桃跟随其他队员一起来到冰场集合。
教练吴洁的视线从他们所有人的脸上滑过。
她念了一声“林知幼”的名字,让她作为第一位选手出场。
彼时林知幼穿着一身深红色的考斯腾,看起来鲜艳耀人。
她站上冰面,舒展关节,屈膝热身。
虽然林知幼在各类花滑比赛中早已积累了丰富经验,像这种校内选拔对她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但她依然认真沉稳地对待,丝毫没有掉以轻心。
林知幼觉得,每一次上冰都要拿出自己的全力去滑好每一个动作。
这是花滑人的信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