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搬来一把黄花梨木玫瑰椅。
陈行舟坐在廊下,被折磨得浑身乏力的杏儿被押到他面前。
押着杏儿的人一松开手,杏儿软软趴倒在地。
秦嬷嬷去看陈行舟,咬咬牙,上前去把杏儿扶坐靠在自己身上。
“傻姑娘,为何要这般糊涂?”
“你犯下这样大的错,便是姨母又能如何护你?”
秦嬷嬷流着泪拿帕子给杏儿擦脸,口中道,“你此番究竟受何人蛊惑才犯的糊涂,快细细说与王爷听,让王爷帮你做主。”
陈行舟面无表情。
杏儿靠着秦嬷嬷哽咽道:“那包药粉是崔姑姑交给我的。”
“崔姑姑告诉我说,王妃原本、原本同三皇子殿下便关系不清不楚,如今又来招惹王爷,不知究竟安的什么心。那样无耻浪荡之人,根本不配为睿王妃。”
“若……如若她无法生育,不能为王爷绵延子嗣,届时便自然得将睿王妃的位置让出来,王爷亦可不再受她的蒙蔽。”
秦嬷嬷一脸骇然:“崔姑姑?你是说,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崔姑姑?”
杏儿只顾得上泣声道:“姨母,我以为是太后娘娘。”
“我以为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才会动那些熏香的。”
“我……我……”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已是说不下去。
她是小小婢女,有些心思,她不敢透露。
杏儿不明白王爷为何对苏湉这般看重,却知今日如果不说实话,小命难保。
“你怎能这样糊涂?!”
秦嬷嬷似乎怒其不争,又去看陈行舟,重重叹一口气,“王爷……”
“先关着吧,等一等崔姑姑。”
陈行舟懒懒一笑吩咐,“周通,持我令牌进宫,去把崔姑姑借出来半天。”
杏儿瑟缩着身子,眼泪流得更厉害。
这是要深查,秦嬷嬷知现下不宜继续求情,一时噤声。
从杏儿口中撬出一个“崔姑姑”,陈行舟没有回正院而是去了书房。
他须得等周通的消息。
崔姑姑是永福宫的人并不能说明这件事和他母后有关。
他母后要对苏湉出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更不会此时才有所行动。
但牵扯到后宫,只怕没那么简单。
尤其这件事究竟冲着他还是冲着苏湉,其中差别也关乎幕后之人目的为何。
敢把手伸到永福宫、伸到睿王府……
陈行舟轻啧一声,那位崔姑姑,今日恐凶多吉少。
周通快马加鞭赶去宫里,却没能将陈行舟想要的人带回睿王府。
他一个人去又一个人回来。
“崔姑姑把毒药藏在舌下,一见卑职便服毒,待卑职上前,已没了气。”
“卑职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周通单膝跪地,抱拳低头向陈行舟请罪。
陈行舟微微皱着眉问:“此事可有惊扰到母后?”
“没有,请王爷放心。”
周通回禀说,“崔姑姑今日不当差,人是在自己房中自尽的。”
陈行舟略一颔首。
少倾,他手指轻叩书案:“你猜睿王府可还有那人眼线?”
周通微愣道:“杏儿是卑职上午抓出来的,若有眼线,往宫里递消息的时间确实充沛,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更多安排,叫人查无可查。”
“但崔姑姑是在见到卑职之后才服毒自尽。”
“依卑职看,她当时的反应,更可能并不清楚卑职今日会去宫里找她。”
陈行舟似笑非笑:“所以只剩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
周通说:“目下看来,是这样的。”
陈行舟想起苏湉口中那一句:“麻烦。”
可不是麻烦吗?
罢了,崔姑姑的事,母后会去查的。陈行舟想着,说:“那丫鬟和秦嬷嬷,你去处理一下,还有那几个陪秦嬷嬷去过正院的都打发了出去,不敬王妃不必留。”
“是。”
周通领命,继续去忙后面的事。
·
陈行舟回到正院时,苏湉正在睡觉。
他入得里间,遣退丫鬟,走到床榻旁俯下身看她。
似睡得不安稳,苏湉眉心微皱,乌发如瀑散落在颊边,衬得她愈肤色雪白。陈行舟喊她两声,睡梦中的人不过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陈行舟笑,脱下外袍,陪苏湉躺到床榻上去。
他侧躺在苏湉旁边,以手支颐,从这个角度依旧能清楚看见苏湉的模样。
陈行舟手指划过苏湉的眉眼,又蹭一蹭她皮肤娇嫩的脸颊。
这样天真可爱、无忧无虑的模样,叫人不愿摧毁。
得将她留在身边久一点才行。
他嘴角微弯,指腹轻摁苏湉红润柔软的嘴唇。
未想睡梦中的人无意识伸出舌尖。
指腹传来些许湿润触感,陈行舟收回手,再看苏湉,仍在昏睡。
他笑一笑,撑起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