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湉便再问戏班班主:“你们最近可有什么新排好的戏?”
“有的。”
戏班班主笑,“近日正好新排了一出戏,若不然,苏大小姐品鉴品鉴?”
“行,那就听一听你们的新戏。”
苏湉做主拿了主意,戏班班主应声下去安排。
须臾,有小二奉上茶水和果品点心。
苏湉和陈婉闲闲稳坐台下,喝着茶、吃着点心,听得一阵锣鼓声响,两个人目光投向戏台,很快有浓妆艳抹的花旦登场,这一出戏便真正开始了。
戏中的小娘子同一书生相遇相知,互生情愫,情投意合。
甚至是互相许下一生携手、海枯石烂的承诺。
然而,在书生即将上门提亲时,却有人捷足先登,且胁迫小娘子应下那桩婚事。书生被蒙在鼓里,不知发生如此变故,尚在憧憬他们美好的将来。直到消息传来,震惊之余,书生寻到小娘子,问她为何突然答应旁人婚事,小娘子只说有缘无份,让他珍重。
书生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却不愿信小娘子会突然变心,抛却他们的感情。
他不甘之下,辗转寻到一位有威望的大人为他们做主。
只要小娘子说出心爱之人是书生不是旁人,事情仍有回旋余地。
可,在那位大人面前,小娘子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那位大人无法为他们做主。
二人因此被迫分开,小娘子与恶霸婚期将近,书生日日煎熬,寝食难安。
书生不知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
他在郁郁中,一病不起,最终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嫁作他人妇。
苏湉起初和陈婉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但这出戏演到后面,她逐渐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
三皇子曾闯入踏月居,质问她为何答应同王爷的婚事。
再后来,三皇子也曾把事情闹到皇帝陛下面前,而陛下没有为他“做主”。
当然其中是有许多不同的。
譬如她喜欢的是王爷不是三皇子,譬如王爷很好,与恶霸无关。
那一日在皇帝陛下面前的对证与发生的种种,同这出戏里唱的也不一样。
大约不过是巧合。
苏湉想,毕竟戏里的故事从根子上与她和王爷相差得太远。
但这一出新戏,她不是很喜欢。
只是一直看到最后,见那书生殒命,小娘子为此痛苦,再听见一旁宜春郡主的啜泣声,她也被感染,掉了两滴泪。
“这出戏,苏大小姐觉得如何?”
一场戏唱罢,戏班班主过来问苏湉意见。
示意丫鬟给些赏银,擦过泪的苏湉方轻声道:“戏是好戏,令人唏嘘。”
“只是看到最后,见他们二人如此,便希望他们能看开一些。”
戏班班主一叹气说:“若小娘子勇敢些,结果许会不同。”
苏湉摇摇头:“可小娘子已经很难了。”
戏班班主噤声,不再多言。
他离开,止住啜泣的陈婉吸一吸鼻子:“我果然还是喜欢大团圆的故事。”
苏湉见陈婉太过入戏,笑着拿帕子帮她擦去脸上泪痕:“我和郡主一样也喜欢团圆的故事,只世事无常,并非桩桩件件都能顺心如意,所以更应珍惜眼前人。”
“嗯!”
陈婉用力点头,想起苏湉和自己小皇叔的婚事又破涕为笑。
她凑到苏湉耳边大胆打趣:“反正,小皇婶和小皇婶一定很幸福很美满。”
“我还等着看小表妹小表弟呢。”
苏湉当下没有想得那么远。
听陈婉提到孩子,她一张脸都憋红了,结巴道:“郡主别、别瞎说……”
陈婉笑:“好好好,我不说。”
她牵起苏湉的手带苏湉起身,“小皇婶,我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好。”
苏湉点头,和陈婉一道离开戏台。
……
苏湉和陈婉走后,藏在暗处的三皇子陈长敬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他将之前苏湉和戏班班主那一番话听在耳中。
苏湉爱听戏,往前时不时会来这里,他都是清楚的。所以花费一笔银钱,提前让这个戏班新排好了这么一出戏,这个故事穿插许多他和苏湉一年来的回忆。
他看得一清二楚,苏湉落泪了。
是不是因这出戏想起他们之间的许多事,忍不住感到伤心难过?
她说“希望他们能看开一些”,也说“小娘子已经很难了”,是不是在倾诉心声?陈长敬想,时间不多,在婚期临近之前,他必须有所行动。
苏湉终究是喜欢他的。
是小皇叔横插进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便不能怪他出手不够君子。
毕竟先不君子的人不是他是小皇叔,他分明是不得已为之。
未几时,陈长敬也沉着脸离开这个地方。
而另一边仍困在府中罚抄家规的苏悦,在午后收到一封来自陈长敬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