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动作之间,林知羽的手帕落在了软塌边上,许方璟垂眸看去,嫩青色的手帕一角上,一丛雪白色的九里香花瓣中间簇拥着鹅黄色的花蕊。
纤细白皙的手指捡起了手帕,浸透在凉水里。林知羽拧干帕子上的水,看着许方璟欲言又止。
许方璟微闭上双眼,毫不在意的神色,淡淡道:“没事,你想怎么样都行。”
贴身的衣料和伤口粘连在了一起,林知羽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掀开衣料的一角。衣服带起模糊的血肉,林知羽感受到手肘碰触到的手臂紧绷了一瞬间。
“对不起。”林知羽咬紧了唇,认真道,“许将军,你忍一下,有点疼。”
说罢,她眼疾手快地撕去了那方沾着血肉的布料,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渗了出来,林知羽用沾湿了的帕子一点点擦掉伤口附近的血痂和脏污。
除了琵琶骨下最深的伤口之外,许方璟身上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林知羽深吸了口气,把涌到眼眶边上湿漉漉的泪水吸了回去。
不能哭,眼泪里面有盐分,不能掉到伤口里。
这点疼对于许方璟来说不值一提,战场上再惨烈的伤势她都经历过。
低着头的小姑娘弱不禁风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认真和紧张,手都在抖,比她这个正在承受疼痛的人还要紧张。
刚才撕衣服时候的果决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许方璟正好能看到柔软的发顶,还有发髻上的一朵绒花,是洁白色的九里香,软软绒绒的,随着林知羽的动作颤啊颤,像一只小蝴蝶。
淡淡飘过的风里,许方璟依稀闻到了林知羽身上微不可查的香味,也是九里香的味道。
许方璟忍不住淡淡一笑,还真有人喜欢这种又小、又不起眼、还很娇气的花……
林知羽确实很紧张,她可不敢把许方璟弄疼了,这可是未来的杀神,要是在小本子上记她一笔,她哭都没地方哭。
擦干净了血污,半敞开的衣服露出了许方璟好看的身体线条。不是柔柔软软的样子,每一条线条都藏着爆发的力量感,再往下就看到了隆起的胸脯弧度。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许方璟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就连身为女性的林知羽都忍不住怦然心动的那种美人。
意识到思想越线之后,林知羽迅速移开了视线,可还是能听到心里扑通扑通的心跳。
平复了许久,才开始下一步工作。
还好早知道许方璟身上带着伤势,来之前她基本上花了一半的身家从御医那里搞到了金疮药。
林知羽还是低估了许方璟的伤势,处理完一半的伤势,药罐里面已经少了一半,下次换药铁定不够了。
但是林知羽没有一丝想要节省的吝啬,药这种东西,总还是能想办法搞到的。
大功告成地舒了口气抬起头,许方璟竟然睡着了,浓密的睫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落下两片小小的阴影,皱紧的眉头也散开了。
少了阴沉的杀意,更多了些恬静。
床上的被褥还是干净的,林知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要让被褥压到伤口。
整理好床边的血迹,林知羽端着木盆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这里只有一张床,她得尽快收拾出来晚上可以睡觉的地方。
林知羽提着裙子走到外面把自己的行李扛了进来,她带的东西也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裳和简单的铺盖。
冷宫到底之前还是宫殿,地基较高,地面上不是很潮湿。
把屏风另一侧的地面扫干净,林知羽把自己的铺盖铺了上去。
下意识地就想呆在离许方璟近一点的位置上,也不知道是为了照顾许方璟更方便,还是许方璟身上莫名的安全感。
铺好铺盖之后,林知羽就开始挽起袖子打扫卫生。卫生环境好一点,对病人的也更好一些。
知道暮色西沉,林知羽才暂时停了下来。数了数荷包里的银子,只剩下二十两了。
不当家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宫外二十两够小门小户一年的吃穿,但是宫里到处物价都高,尤其是她们现在的处境,要买点什么东西都要多花钱打点,还有个要吃药的许方璟,这二十两真的不够用。
可是这哪一样都是省不下来的,不能节流,就只能开源想想办法了。
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林知羽拿出五两银子,把剩下的都卷在手绢里。
左右看了许久,最后都塞到了许方璟的床下,林知羽喃喃自语道:“这些银子可不能丢了,还是放这儿最安全。”
说罢,趁着外面还有日色,顺着蜿蜿蜒蜒的草丛间的小路跑了出去。
许方璟睁开眼睛,房间算不上焕然一新,但是整洁了很多,就连空洞洞的窗户都被林知羽用木头和稻草堵住了。
她垂眸看向床下那团手绢,有些无奈,这是把她当看守财务的威慑恶犬使唤了?
不过这丫头还挺聪明,整个冷宫,的确是她身边是最安全的。
不多时,冷冷清清的屋内飘起了饭香,除此之外,还有药材的苦涩味道。
屋内没有灯烛,林知羽捡了些木柴生了一堆炭火。怕烟火味道熏到许方璟,还特地把篝火放到了较远的地方。
林知羽试了温度,才把饭菜和药汤端到了许方璟的面前,简单的清粥,用心点缀了几粒红豆莲子,看上去卖相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