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末开玩笑的时候也没有笑脸,她收回手,看一眼墙上的钟。
“洗手,吃饭。”
时针刚刚指向1。
有人已经要吃第二顿,而有人还睡得昏天暗地。
昨晚沈识寒顶着新发型出去炫耀了一圈,回来后猛灌两杯咖啡。
虽说他不乐意做没有多大挑战性的额外任务,但一旦要做,就付出百分两百的心思。
为了扫尾,头悬梁锥刺股地奋战到半夜,凌晨四点才翻上床睡觉。
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自动旷掉上午一节课。
老师直接在群里点名,好心给他计数:“恭喜,这学期旷课额度用完。”
往下一长排复制粘贴的撒花,皆来自他情同手足的同窗。
沈识寒不负众望,回一个军礼:“收到。”
这才起来解决早午饭。
几天前在家,他偷偷去过一次李乔伊的房间,出来时兜里多几张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纸币,让他这星期的伙食勉强有了着落。
他的行动轨迹鲜少涉及食堂,这回不得不排起长队。每消费一次,只觉钱从来没有这么不禁用。
下午课结束,他照旧直奔后门花店,打算随便买一束充数。可左观右瞻一番,平常直接略过的,今天却身价大涨,让他怎么都下不去手。
最后到柜台问:“可以记账么?”
几分钟后,他心满意足地往影厂走,手里抱一束垂头丧气的花——好几天卖不出去的,切出来多余的,接近凋谢的——全被精心挑选出来,一支郁金香最为不幸,被他别在耳后,招摇过市。
殊不知店里的花艺师给朋友发消息:“帅男人一旦开始占小便宜,就成为葛朗台,从此进入我的黑名单。”
新晋葛朗台对此一无所知,对着入瓶新花暗自感叹,以后专拣花店不要了的,不就省下一大笔开销了?
他美滋滋挑一张蓝光碟,往影碟机里一塞,坐沙发上看起来。
也是邪门得很,往常一个二个在群里销声匿迹,自从昨晚沈识寒一夕溃败,一整天都异常活跃。
先是三五成群地过来,进门再开酒侃大山,明目张胆讨论怎么才能极边尽限地还击。众志成城之势,宛若将沈识寒看作一枚奥运金牌。
奥运金牌昨晚再欠一笔账,酒吧老板倒无所谓,说两笔都算他的,只因开业之际,沈识寒嫌他音响设备不好,自掏腰包送了一套。那套设备的价钱,可比这两笔账来得多。
沈识寒不领情,他这人虽偶尔爱贪图小便宜,但该他付的他照旧付,只是手头拮据,要延宕一段时间。
至于那个同样被延宕的惩罚,沈识寒摆出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度。这让一众人很是不爽,扬言要加码加注,让沈识寒输个精光。
沈识寒态度一转,抱拳说:“同志们,时刻准备着。”
差点被群殴一顿。
他好不容易找个空隙钻出来,兜里手机嗡嗡震动,提醒他该甩手走人。
他整理皱了的衬衫,提醒最后走的人记得关灯,美其名曰:讲究环保。
众人不甘心就这么放人走,“想跑?”
沈识寒不急不缓,“跑?”他把掉在地上的郁金香插进瓶里,“我走回去不行?”
众人不解:“十点才刚过,你是要回去过澳大利亚时间?”
沈识寒还有兴致贫嘴,“澳大利亚现在也就12点,新西兰现在是冬令时,比咱们快四个钟头,两点正好,所以我是要回去过新西兰时间。”
地理知识比不过,她们就换他软肋拿捏:“让Elsa走吧同志们,人家要偷偷回去认真复习,不然期末第一就是那谁了啊。”
沈识寒立即中招,脸色一凛,“再说?”
沈识寒平生最恨被人说认真,那对他来说不是夸赞,是侮辱,侮辱程度不异于当面扒他衣服,不对——扒衣服他还能展示一下身材,可说他学习认真,是对他天赋的一概抹煞。
最最关键,那谁?那谁能跟他相提并论?
说话的人偏还作势往后一躲:“我好怕怕。”
“……”
闹钟又适时响起,沈识寒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在一众报仇解恨的欢呼声中,铩羽而去。
等回到宿舍,愈发不得劲。昨天还掐着点,现在澡也不洗了,一分一秒都等不住,翻出倪末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嘟声响起,他原本计划要是超过十声,不,超过五声他就挂了。
然而只响三下,倪末接了电话。
沈识寒怔住两秒,随后怒不可遏,“谁让你接的?还没到十点半!”
倪末被他没头没尾的高声量震住,再次确认下时间,离十点半还差十分钟,便如他所愿,一键挂断了电话。
“……”沈识寒又一次不可置信看着挂断的界面,气到差点用手机砸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