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划过城墙,聚焦在城堡左侧的空地上,从一个小小的光斑,渐渐变成篮球大小的光球,光球不断吞噬光线,最后形成了一道光墙。光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宽,竟慢慢完全笼罩住了青石板路整个左侧的区域。
苏克尔人摇摇晃晃、极尽全力跑过来,就看到护城河边上突然坐落了一座由无数金色丝线勾画而成的奇特却又十分大气的高大建筑。
这栋建筑从只有粗犷的结构,到一点一点变得充实、精致,仿佛在虚空中有未知的存在正拿着画笔,在众人眼皮下一笔一墨,肆意勾勒出一幅精巧绝伦的名画。
“……这就是小领主所说的神迹吗?”
威朗站在人群后方,怔愣地看着眼前这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一幕。
“真神没有放弃苏克尔,这一定是真神降下的神殿!”
“感谢真神,赞美真神,颂扬真神!”
“苏克尔愿始终是您虔诚的信徒,永远在大地上播撒您的光辉!”
“真神保佑!”
人群黑压压跪成一片,面向金色建筑所在的地方,脑袋贴着手面伏在地上,或小声或默念地不停祈祷着。
随着最后一抹细节勾勒而成,金光变得越来越亮,仿佛天上高高挂起的烈日也无法与它争辉。
人们直起身来,强烈的光芒刺伤了他们的眼睛,但没有人愿意闭眼。他们眼眶通红,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下,忍着剧痛,直直地、狂热地、满含期待地仰视着。
直至金芒褪去,雪白的、巍峨的巨大神殿赫然出现。
苏克尔人清楚地认识到——
神迹降临了!
周舟站在城堡高处,远远注视着任务大厅建成。自信仰之力融进身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好到不似真人,哪怕是站在这里,也能清晰地看清每一个人的表情,看到他们由刚来到这儿的绝望,到动摇 ,再到深信不疑。
他知道,今天之后,他的信徒会遍布整个苏克尔,哪怕城里仅仅只有不到百人。
……
伯格从地上爬起来,痴痴地仰望着高达数十米的巨大神殿,嘴里不住喃喃道:“真神在上,苏克尔有救了……”
接着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狂:“要是……要是我的巴克能坚持到这个时候该有多好,而不是只能……留下破烂的衣服……”
想到他打猎回来,家里乱糟糟一片,唯一的儿子也不见踪影,地上只有零星的衣服碎片,和几缕灰色的长毛,染着未凝固的血液。
伯格当时脑袋就像是被铁锤敲过一般,嗡嗡作响,连站都站不住,他疯了一样冲出大门。
还没有吃尽兴的两三只风狼正在街上肆虐,街上行人惨叫着躲避着,只有他双眼赤红,拿着石刀就砍了上去。然而人类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他拼死也只不过砍伤了一只风狼,要不是当时苏克尔还有来冒险未离开的佣兵团,他可能就要死不瞑目地看着那几只畜生吃饱喝足后得意地离开苏克尔了。
佣兵团团长欣赏他的勇敢,又同情他的遭遇,杀了风狼后,直接剖了它们的肚子。
随着锋利的铁刀划过,鲜血混着残碎的人类骨骼撒了一地。伯格一眼便在里面看到了一节明显比常人短了一截的小拇指,那是他的巴克常常向他抱怨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却总被他安慰是神灵创造时因为宠爱,害怕造物太过完美而特地留下的印记。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巴克只是受伤,侥幸从风狼口中逃脱,正在等着他去救。
伯格爬过去攥住那根手指,受伤再重也不肯吭一声的汉子,此时像是失去了宝贝绝望又茫然的孩子,嚎啕大哭。
苏克尔太多像伯格这样失去至亲的人了,他们看着神殿,再也忍不住三三两两抱在一起放声痛哭,既庆幸真神的目光终于愿意降临在苏克尔,又痛苦于死去的亲人们,无法得享神恩。
威朗也眼圈不受控制的通红,但他向来不喜欢沉湎于无法改变的过去,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神殿上。
他走上前,身后的苏尔克人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既想让他前去看看神殿究竟是什么样,又害怕他的举动会冒犯神灵。于是便默契地没有出声,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背影。
威朗先是抬头,看向神殿上方,最顶上刻着不属于克里特国语言却又让人感到大气优美的奇特字体,哪怕威朗并不认识,也看不大清,但脑海中却清晰地涌现出四个字:“任——务——大——厅”
他一惊,这难道是真神保佑苏克尔而降下的相应任务吗?
但是这里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而能回答他的人此刻应当在城堡里。他只好压下了满腹疑问,又走近了些,直到站在大门前,他下意识扯了扯衣角,抚平褶皱的地方,才郑重地伸出双手,用力推向看起来便十分厚重的大门,预想到的“吱呀”一声后,大门便向两侧展开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两扇高大的门叶纹丝不动立在原地。
威朗起先以为是自己用的力气太小了,于是又用尽全力去推,但是大门还是一丝响应也没有。
背后的苏克尔人见状,也是既惊且疑。有人怀疑是因为威朗太小了,力气不够,于是壮着胆子上前,帮着威朗一起去推,却仍然毫无作用。越来越多的人上去帮忙,奇怪的是,好像所有人的力气都用在了莫名的虚空中,仿佛他们不是在推门,而是在与自己较量,因为力气相当谁也赢不了谁。
“明明感觉只要再使一点劲儿就能推开,但怎么越用劲儿反而越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