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流儿走上台阶,在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漂亮姐姐静站着,微微仰头看向九步梯阶上的天师阁大门。那双乌黑无光的眼眸总让邬流儿觉得,好像不管她离开多久,温琅玉都会等在这里似的。
好奇怪的感觉……
“进来把门带上。”李岷山的声音从正堂里传来。
邬流儿照做,“咣当”一声合上红木大门。
天师阁正堂内的装潢说不上豪奢,却也十分气派。两侧螺纹金箔圆柱立了四根,相间摆放着九转祥云炉灯。一条金纹红毯自入门起便铺在砖面上,直通向主座。
她走到正堂中间,看向坐在主座上斟茶的李岷山。
“你可知为师为何要叫你?”
“不知。”
李岷山喝了口茶,扫了她一眼。
“什么时候同温姑娘熟识的?”
邬流儿掰着指头算了算。
“四小时15分……哦不是,两个时辰多一刻之前。熟识也算不上。”
李岷山点点头:“在这两个时辰里,你们之间有发生什么吗?”
见邬流儿目瞪口呆,李岷山轻咳了一声:“别瞎想,为师是想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哪些奇怪的事情。”
邬流儿在心里思忖着。
难道真要从偷看人家洗澡开始,一直说到舔漂亮姐姐的血吗?
“你不必害怕,温姑娘来历特殊,为师需得确认你能克制住她体内的煞气。”
“煞气?”
李岷山又喝了一口茶,似乎在琢磨该如何同邬流儿解释。
“前夜,为师受到托梦……罢了,你只需要知道,你的极阴体质同温姑娘相匹配。往后的日子需要你替她排解体内的阴血,逐步祛除她体内的煞气。”
“怎么祛除?为何要祛除?”
邬流儿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古人总爱挤牙膏,说一点挤一点。
“温琅玉的煞气由来太过复杂,她的极阴体质也正是被这煞气扰乱。如今她神魂虚弱,一旦见血过多,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又会怎样?”
“你要不先听为师一句句说完?”
行吧。
邬流儿耸耸肩。
“走火入魔会变成什么样为师并不知晓。但可以确认,当她走火入魔之时,必是生灵涂炭之日。”
李岷山眼神里透着些怜悯,“别说天师府上下了,整个大乾朝的极阴体质都不过一只手的数。为师夜观天象,见你的星宿动乱化作落天灯(①),将与一颗琉璃火星发生摩擦……这都是天意,流儿。”
邬流儿静静听着,没有作声。
“你要做的,就是将温琅玉体内煞气化成的阴血带走,融入你自个儿体内。如若看见她自己将阴血滥用,无论如何一定及时制止。”
邬流儿回想起方才,漂亮姐姐用她自己的血凝成气流,克制那只邪祟的模样。
也想起来舔舐漂亮姐姐的血液时,她露出的醺红沉醉的媚态。
原来漂亮姐姐知道自己的血液有问题,也知道邬流儿与她血液匹配,才会将受伤的食指探入她唇齿之中。
她问:“师父,是不是只要我吸光漂亮姐姐的阴血就好了?”
“说什么呢。”李岷山震惊,“吸血这样的歪门邪道,是邪祟鬼怪干的。你是天师府弟子,得用正道的方式。”
“……比如说?”
“比如时不时嘴对嘴吸两口。”
邬流儿:???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为师说得不明白吗?”李岷山以为自己说得太抽象,两只手分别将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相对着碰了几下,“就像这样,很简单吧?”
“……”简单你个大头。
“都是女子,怕什么?你要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用其他的交.合方式自然也可以,效果也会更好……”
邬流儿:“好了,我知道了,不必说了。”
再说下去她的鼻血怕是要止不住了。
李岷山笑得甚是欣慰,走到邬流儿面前郑重地拍了拍她细瘦的双肩。
“流儿,好徒儿。这份重任就交到你身上了,莫要叫为师失望。”
……
当邬流儿思绪飘乱地推开红木雕门,跨步走出天师阁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温琅玉。
远方一片红玉朝霞裹挟着蛋黄似的金阳,破开酱紫色的天际。那琉璃般的美人一身红衣,黑发如瀑,宛如一枝虞美人静立于乍泄的曙光之下。
春日垂柳被轻轻吹拂,飘来漫天柳絮。
一朵柳絮飞扬到她鼻尖,她抬手轻轻拂过,抬眸用那双映不出星月的眸子看过来。
邬流儿就这么看着那朵柳絮飘上漂亮姐姐的头顶。
回想起师父说,漂亮姐姐现在正处于神魂虚弱期,稍不留意就会走火入魔伤及自身,邬流儿就止不住地有些心疼起来。
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还是邬流儿这样贪财好色的俗人。
她在温琅玉的注视下,三步并作两步跨下梯阶,走到温琅玉的面前。
抬起一只手来,轻轻覆上温琅玉的发间,柔顺的发丝从她指缝间滑过。邬流儿抱着吃豆腐的心态摸了一把漂亮姐姐的头发,慢吞吞地将那朵挂在她发间的柳絮拿下来。
温琅玉敛眸,没有反抗,那双潭水似的眸子一动不动注视着她。
邬流儿将柳絮摊在掌心里,轻轻一吹。
“这柳絮,刚才挂你头上,还怪可爱。”
温琅玉垂眸看着她,面色依然没有波澜。可她却像是在认真听邬流儿说话,清泉似的嗓音从唇间发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