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拂在脸上，令人感到阵阵冷意。墨影与云饮冰手中皆未持能够照明的器物，云饮冰抬起头看向山上无尽的黑暗深处，似乎隐约能看到一点火光。

“既然使用火把或是灯笼之类的，应当就不是鬼。”云饮冰对墨影说。

“不错，”墨影点点头，“鬼不需要照明。”

云饮冰苦着脸说：“但我觉得我们需要吧。”

墨影不言，只探手到怀中，取出一盏折叠起来的风灯，又拿火折子点燃了，一系列动作端的是行云流水，让云饮冰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才叫专业。

“走吧。”墨影说着，已踏上满布荒草的山道。

官府当时搜查过树山之后，便将整座山都封了起来。山下道路贴了告示，盖着官府大印，又布了铁藜芦拦路，凡是擅闯此山者，皆要问罪。当然，这些拦不住墨影与云饮冰两人。

只见墨影身影在前，一手持灯，一手提剑，快步走在山道之上 ，身形飘忽轻盈，如履平地。云饮冰生怕两人走散了，也不敢分心，紧紧跟随着墨影。

快步行了一段山路，差不多到了半山腰之处，便见树寨的寨门，原先是用木材歪歪斜斜搭建起来的一座门，如今已经垮塌了一半。墨影提灯去照，只见几具枯干的尸体歪歪斜斜倒在路边，在秋风冷雨之中，显得十分可怖。

“官府搜了山，竟然也不将这些强盗的尸体收敛起来，”云饮冰说，“天气热，说不定会有瘟疫。”

“不，师妹，”墨影仔细看了看那些尸体，忽然说，“这些尸体是新死不久的。”

云饮冰心头一惊，也凑近去瞧了眼，那几具尸体都是黑乎乎的，难以判断死亡时间。从他们身上的衣着来看，虽然皆颜色暗淡，但应当也能分辨出他们是落草山上的强盗。

远远的，风把似人又似兽般的哭嚎送了过来。

如果是云饮冰单独来解决这个问题，她应该会选择下山之后，直接一把魔火冲天把这树山烧成火炬山，什么强盗、鬼魂，全都给烈火物理超度算了。

既然魔人的性格是如此急躁且直来直往，为何她没有在墨如渊问她“你到底是谁”的时候，直截了当地回答“老夫正是魔界第一顺位继承人”，反倒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与其说是担心会被墨如渊一掌拍死，不如说是她不愿意看到墨如渊因为受骗而伤心的模样。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愿看到墨如渊伤心？

云饮冰沉思着，墨影叫了她好几声，云饮冰才反应过来。

“我们再往寨子里面走一走，看看情况。”

“好。”云饮冰点点头。

夜雨迷蒙，头顶树枝交错，倒是为她们挡了一些雨。过了寨子的门，便见几排低矮的房屋，应当是马厩之类。在夜雨之中，此处看起来更加恐怖骇人，云饮冰觉得这个地方不被开发成为一个恐怖主题乐园简直都是浪费了资源。

墨影手提风灯，光线微弱，她便对着灯火吹了一口气，大约是把真气吹入其中，那火光赫然又变得大了起来，映亮了两人眼前很大一片空间。

雨声沙沙，哭号的声音也听得十分清楚了。

“像是从山后传来的。”云饮冰说，一边走在湿滑的路上，一边打量着两边几近倒塌的房屋。

寨中偶尔还能见到倒卧路边的尸体，墨影提灯细细去看，忽然说：“我觉得他们倒像是中毒死的。”

云饮冰瞟了一眼，只见灯光正直直投在那名死者的脸上，只见他面庞扭曲，仿佛在死前遭遇了极度的痛苦，疑窦顿生。

“师姐的意思是，这些人在三个月前忽然就在山上消失了，官府封了山之后，他们的尸体却又零零星星出现在山中，且是中毒而亡？”

“正是。”墨影道。

“如此说来，更说明这山中没有什么厉鬼，而是人在搞鬼。”云饮冰说。

她能够察觉得出来，整座树山之内，并无魔气。再说魔界现在内部也是一团糟，应当不至于跑到这不起眼的树山之中搞些有的没的。

当时在鬼村之中，云饮冰亲眼看到村民执念所化成的鬼魂，若此地有鬼，她亦能够有所察觉。但就现在而言，树山的寨子中，除了破败一些，气氛恐怖一些，应当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墨影轻叹，“要都是些鬼倒也还好，道法无边，总能渡化他们。但人，总归是要比鬼更可怖的。”

“我们上山看看吧，”云饮冰说，“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这些人既然是中毒而死，山上可能有什么毒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