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真输完液,室友路悠悠开车将她接回了宿舍。 路悠悠是典型的北方女孩儿,高高的个子,一张脸美的外敛而不含蓄,接到电话不到半小时,蹬着高跟鞋火急火燎地就来了,来的时候夏真已经拔了针,自己正穿鞋子准备回去,腿有点软,差点一头栽下来。 路悠悠一声大吼,扑过去接稳了夏真,把那边儿床上正唱儿歌的小女孩儿吓得一哆嗦,躲到了她妈妈背后。 她也是独自一人来这里打拼,夏真外表柔弱骨子里要强,而她刚好是外表坚强骨子里柔弱,两个人相依为命,关系比亲姐妹还要好。 她大夏真两岁,长手长脚的高个子,一见她这幅样子差点哭了出来,还是被夏真连推带劝地走出了医院。 车上,她帮夏真系好安全带,本来想委婉点问的,一出口却像宝剑出窍,丝毫没有避讳:“你和孟泽分手了?” “嗯。” “果然!这个混蛋!”路悠悠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夏真仰头坐在副驾驶上,正要再开口,眼前一黑,路悠悠不知道从哪拿了一条小棉被,一甩手就给她盖上了,吃了夏真一嘴毛。 夏真抹开被子,望着一脸气的一脸黑气的室友,疑惑道:“悠悠,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他早上拉着别的女人买油条了!”路悠悠话音未落,一脚油门踩到底,凛声道:“你坐好,看我去宰了他个臭不要脸的!” 车子猛地一颠,朝前疾驶而去。夏真苦笑,手往右探了探,胳膊肘撑住了窗沿,没说话。 路悠悠:“你怎么不拦我?” “拦你干嘛,咱们这就回宿舍拿刀,宰了他个没心没肺的。”夏真笑了笑,无所谓道。 她太了解路悠悠了,一句话就把她的气焰浇灭下去。 路悠悠骂骂咧咧的送夏真回了宿舍,冬天的棉被全都抱了出来,一股脑地给她裹上,她动作很粗鲁,憋着闷气,夏真也顺着她,不躲也不辩解,等着这小姑娘自己消气。 果然,路悠悠不一会儿就蔫了,揪着小被子把自己也裹了进去,开始泫然欲泣地责备自己:“怪我不好,我应该多给你打几个电话,我应该帮你把好关,真真,你好一点没有,还难受吗?” 路悠悠脚垂在床边把鞋子蹬掉,脑袋枕在她大腿上,一米快七的个子带着哭音道:“下次有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好。”夏真揉她的脸,揉下来一手的黑眉线。 两人都楞了一下,随即咯咯地笑成一团。 * 从医院回来以后,夏真请了假,被路悠悠摁在宿舍里窝着养了两天病,这期间手机一直静悄悄地没有动静,夏真后悔极了,她当时应该要了那个男孩儿的电话,这样就可以直接把钱打给他。 “他是不是想泡你?”路悠悠买菜回来,听了夏真的描述,露出来一脸猥琐的姨妈笑。 夏真走到路悠悠身后,抬脚就踹了上去:“瞎说什么呢,一个孩子而已。” 夏真一边说一边想起来男孩那双清澈的眼睛,以及他丝毫不掩饰的情绪变化,笑意不自主地浮上了脸,嘴里依旧说着:“真的就是个孩子而已。” 路悠悠在切一个土豆,琢磨着想切丝儿,奈何刀法差,最后还是切成了块。她一边儿切菜一边嘴不闲着,接着喝夏真分析:“你不知道,二十岁的男孩儿有多可怕,要是喜欢一个人,命都要豁出去的那种,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夏真转悠过去,厨房很小,她贴着路悠悠的后背走过去,在袋子里挑了一个红透了的苹果,咬了口,含含糊糊地说:“我要他命干什么,浪漫又有什么用,都不如踏踏实实过日子来的实在。” 听了这话,路悠悠拿着菜刀猛地转身,瞪着一双牛眼,刀刃冲着夏真鼻尖,大大咧咧地问她:“那你之前找孟泽干什么,他像个会踏实过日子的人?夏真,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你巴不得你的男人抛下一切,只对你一个人好,把你宠上天!” 路悠悠刀刃朝外的样子太吓人,夏真缩着脖子,幽幽道:“是是,你说什么都对!” 是啊,这个世上,女人一直都是弱势群体,又有谁不想被自己的男人宠上天呢。 “切,你别不承认。夏真,我觉得那小子就是看上你了,咱们打个赌,敢不敢。” 夏真没答话,悠达着离开了厨房,临走前说了句:“醋溜土豆条少放盐和醋,煤气用完了记得关,刀朝下别切着手。” “喂,你敢不敢嘛!”厨房里头传来跺脚的声音,夏真已经咬着苹果幽幽走远。 因为房间里被路悠悠开了暖气,所以夏真只穿了一件吊带的丝质睡衣,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她抱着一个软绵绵的抱枕,踮着下巴在客厅里瞎转悠,饥肠辘辘的肚子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路悠悠拿上来她那酸掉牙的土豆丝。 事与愿违,饭做到一半,路大厨哭丧着脸出来,朝夏真道:“遭了,忘了买盐。” 她说着,风风火火地就要下去买,被夏真一把拉住。 “你蒸米饭的开关也没摁吧?算了,出去吃吧,我身上就要长青苔了。” * 夏真被解了□□。 因着打算就去学校食堂吃,夏真随意捡了一件好多天没洗过的外套,还是她研究生刚毕业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少女心泛滥,拉着闺蜜一起买的情侣款,粉色的针织衫,毛绒的,缀着两条软软的衣袋,底下紧身的底裤,搭起来十分地减龄。 夏真站在玄关底下扎头发,随意地吊了一个马尾,看起来柔美又不失活泼。 路悠悠裹好皮衣,出门前揉着下巴看了她好久,评价道:“你还真像个学生,还有没有这样的衣服了?” “要不咱俩换换?”夏真一边儿换鞋一边挑眉,路悠悠到底还是嫌弃地躲开了,“你那衣服扔在沙发上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你洗过,我才不穿。” 两人吵吵闹闹地下了楼,直奔一食堂去了。 一食堂离教职工的家属楼最近,离学生宿舍远,故而很少有学生到访,久而久之就被人盘下了开了餐厅。 是个小型餐厅似的装潢,有菜单和服务员,请了几个南方的厨师,一手川菜做的一点不含糊。 夏真和路悠悠选了一个靠窗的二人座坐下,菜单都没看,要了两个家常菜,最后路悠悠叮嘱道:“别放辣椒,一点都不要放知道吗?” …… 等餐的过程中,夏真听到后面的六人圆桌来了好多人,叮哩咣当地拉椅子坐下,一个沙哑的男声首先响了起来:“这回然哥请客啊,咱们几个放开吃,谁不是扶着墙出去的我就看不起谁!” 几个男生哈哈笑起来,又有一个人接话茬道:“咱们哥几个等然哥这顿饭等了半年了吧!我李超果然没看错,不就是一个面试名额吗,对然哥来说小case,你说是不是啊!” “说那么多的,来来来,先喝酒。看我的绝活。” 嘎嘣一声,不用看也知道,活力满满的少年直接用嘴咬开了瓶盖,要是他们再大一点就会知道,这样容易把门牙崩掉…… 路悠悠趴在桌子上,撇撇嘴,小声问夏真:“什么名额,还小case,难不成是咱们事务所的面试名额?” 很难拿到的名额,尤其是对于本科生来说,一年面试名额就只放五个,非得是成绩和综合表现最优秀的学生才行。 “可能是去邯城小学文艺表演的名额吧。”夏真打趣道。 路悠悠抓着竹筷的手一直抖,最后笑成了二傻子。 吃的差不多后,路悠悠跑去洗手间补妆,夏真闲着也是闲着,先一步去到前台结账,一眼望过去,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一个一身休闲装的男生正趴在柜台前撅着屁股要酒。 夏真没想太多,走过去,报了桌号,那边少年听见了声音,突然惊喜地转过来头,一双眼睛晶晶亮,仿佛发现了什么巨大的宝藏。 “是你。”夏真微微惊讶,沈浩然抱着半箱啤酒,连连点头,比被皇帝翻了牌的妃子还要开心:“对对对,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夏真:“……” 啤酒被少年扔到了一边儿,他低头把脸凑过来,认真地左右看夏真,淡淡的酒味传了过来,把夏真也熏醉了三分。 他的脸还在往前凑,夏真吓得赶紧后退了小半步,少年可能是喝醉了,一张脸看起来红扑扑的,五官立体到无法挑剔,他跟了一大步上来,身子就要贴在夏真身上,带着些许醉意问她:“你病好了?” “恩,好了。”夏真点头,淡粉色的衣袋晃了晃,把少年原本就迷离的眼睛晃出了几分醉意。 “那就好,以后不许一个人出去了。 夏真:“嗯?” 他突然头一歪,笑了出来,衣领微微张开,锁骨深陷,线条优美流畅却微带青涩,尽是少年人的活力与劲力,他红着脸小声道:“你真漂亮。”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抿了抿嘴唇,一下子就帅破了天际,夏真心里死了好几年的小鹿活了过来,一搭一搭地撞她的胸口。 “不不不,没你漂亮。”夏真连退两步,心中暗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