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叛逆期,你表伯家那个情况我也不用多说了,反正你要是看见小宝那孩子,多劝劝,他也就比较听你的话,也不知道这节骨眼儿上怎么偏偏闹出这种事来……影响了学习该怎么办……” 都半夜快一点了,旋澈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地拿着手机,听老妈絮絮叨叨讲琐碎的家务事,她太困了,根本没怎么听清内容,一边马虎应付一边打哈欠。 “叮铃……叮铃……” 门铃突然响了,吓了旋澈一跳。这大半夜的要不要这么渗人? 旋澈凑在猫眼处往外一看,看清门外是谁后瞌睡顿时少了一半,直接打断了老妈的唠叨,“妈,你刚刚说哪家熊孩子失恋来着?” 旋澈妈怒其不争,声音都拔高一个调,“我说了这么久你一句没听进去?!你表伯家!何梓牧何梓牧何梓牧!” 旋澈已经把门打开了,踢了踢蜷在门边的人形生物,“诶,这么晚了上我这儿来……唔哇!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撒手!不许抱我!” 旋澈妈还在电话里不依不饶,“小宝去你那儿了吗?那我就放心了,你可别把人赶出去啊!好好安慰开导他。好了,我给他妈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哎,这一屋子糟心事儿……” 旋澈哪有心情分辨老妈说了什么,她被何梓牧突然的一抱抱得汗毛都立起来了,一年不见这家伙跟吃了生长素似的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力大无穷得很,根本撕不下来。 “喂,我说,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万一对门的阿姨以为我招了流氓上门,见义勇为冲出来给你一棒槌,先声明我不负责打120急救的哈。” “姐姐,”何梓牧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可怜极了,“我失恋了……” “我知道,刚听老妈说了。”旋澈叹着气,拖着这件人形披风艰难地挪动进屋,关上了门。她想抬手揉一揉何梓牧的脑袋,表达一下安慰,结果这个姿势根本摸不着对方的头,最后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小屁孩儿,多大点儿事,给你搞得世界末日一样。” “就是世界末日。姐姐,我很爱她,我喜欢她好多好多年了……” “你才多大点儿,就好多好多年,那时候你知道爱情是酸是甜嘛?” 这小孩儿倒也乖,虽然一脸哀大莫过于心死,身上却没有烟味或酒味,看模样是直接从学校翻墙出来到她这儿寻求安慰来了,没有去花天酒地的场所堕落。 旋澈要给他接杯热水,发觉被他抱着实在太难活动了,再次建议,“你先松开我,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行不?” “不要。”何梓牧手臂一收,差点没把旋澈勒得当场嗝屁,“姐姐,我现在好难受,一定要抱着一个东西,才不空落落的,才不那么难受的想哭,呜……” 眼看他的声音真的带上哭腔了,旋澈顿时不敢多动。她最怕何梓牧这种类型的小孩儿在自己面前撒娇或哭了,本来人就已经十分好看,一旦撒娇或者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那简直是暴击。 “好好好,你抱着吧,抱多久都行。” 旋澈长得细细高高的,何梓牧也细细高高,两人跟融为一体的两根电线杆子似的杵在一居室的小客厅里,旋澈被他一手抱着肩膀一手抱着腰,脖子边埋着毛茸茸的大脑袋,不知道手往哪里摆才好,比划了半天,想起老妈交代的劝诫这位“失足”熊孩子的重任,于是抬手搭在他的腰上轻拍。 本来该拍背的,实在是够不着,何梓牧抱的太紧了。 幸好她今天也回来的晚,还没来得及换睡衣,还穿着bra,不然这么亲密无间的接触,胸都能压爆炸,简直能尴上天。 “小孩儿啊……” 她酝酿好的安慰才起了个头,就被何梓牧无情地打断了,“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旋澈赶紧撸毛,“大孩儿啊……” 何梓牧:“……” “你喜欢的女孩儿长什么样,你为什么喜欢她,不介意的话,和老姐讲讲?” 旋澈决定先来个知己知彼,才好对症下药。反正何梓牧这小模样,不给劝乖了,今晚是别想好好睡了。 不过能让何梓牧这个眼光挑剔的人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上,对方应该很优秀。 “她很好,我觉得她是世上最好的人。” “怎么个好法?” “她成绩好,会赚钱,长得好看,独立自主,独来独往,又固执又无赖,任性妄为,固步自封,朝三暮四,心术不正,眼睛瞎品味差,又花痴又不专情,喜欢的人恨不得扑上去跪舔,不喜欢的人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又爱乱花钱,同情心泛滥,天天在外边沾花惹草。” 旋澈:“……” 这…… 小屁孩儿是不是对“好”这个字眼存在什么误解? 通篇听下来,只有前四个是褒义词啊! “姐姐,我是不是很失败?我喜欢的女孩子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她找了别的男人当男朋友,她就要成别的男人的女人了……” “等!等一下!”旋澈突然反应过来,“何梓牧,你喜欢上比你大的女生了?” 何梓牧终于松开旋澈了,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有什么不对吗?” 旋澈这时才真正看清楚何梓牧的脸,他比一年前长得更好看了。这年头小时候长得好看长着长着就残了的儿童数不胜数,何梓牧却是个例外,萝卜丁的时候和欧洲壁画上走出来的小天使似的,还因为旋澈一句“现在好看长大了就不一定”和她打了一架,然后赌气似的卯足劲儿越来越帅,旋澈听何梓牧妈妈说起过,何梓牧现在每天在学校里能收到一课桌的情书,男的女的都有,画风销魂,防不胜防。 如果刚刚只是觉得麻烦的话,现在旋澈已经有点头痛了,“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中的美女帅哥不少吧?那么多人写情书给你,你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个老大姐?” 这不单单是早恋问题了,还涉及到其他的东西,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趁对方松了手,赶紧在沙发上坐下,摆足架势,下巴一扬,“从实招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了多久,一起做过什么事,她有没有染指过你纯洁的body?” 何梓牧懵了一下,“姐姐,你好污啊!” 旋澈绷着脸,把茶几拍得砰砰作响,“我现在在问你严肃的问题,不许插科打诨,赶紧实话实说!” 何梓牧一下子又颓了,嗫嚅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吐出来,“她比我大六岁,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她不知道我喜欢她,我就,我就本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她已经喜欢的不得了那种,可是不久前听到她有男朋友了,就,脑子一炸,疯魔了。” 他说着说着抬起了头,用一双小鹿般清澈濡湿的眼睛看着旋澈,委屈极了,“姐姐,我这是单相思对吗?是不是其实连失恋都算不上?我好难过,我这里空空的,好痛……” 他按着心口,慢慢蹲在旋澈脚边的毯子上,脑袋搭在她的膝盖上,一副身心俱疲憔悴不堪的绝望。 旋澈头更痛了。何梓牧从小到大什么都乖,估计这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异性,初恋就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必然是十分痛苦的。 思来想去,这事儿还是得用怀柔政策。 她欠身够着茶几上的水壶和杯子,不久前煮的晚安茶,还是热乎乎的,旋澈倒了一杯放在何梓牧手里捧着,即便不喝也可以暖暖手。她抚摸着他蓬松的头发,语重心长地劝导。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 “傻小孩儿,你要是喜欢大姐姐那种类型,又有抖m的属性,那么来喜欢我呀!我一定把你这爱情观里的小毛病都给治好,一劳永逸那种,绝对不会复发!” “……” 旋澈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太困了,劝着劝着何梓牧,人有没有被她劝好不清楚,自己倒是把自己给劝睡着了。 她裹在暖烘烘的被子里,被手机铃声闹醒,眼睛也睁不开,伸手满床摸手机。 有人在她之前接起来电话。声音微哑,刚睡醒的低沉嗓音里还混着未褪去的少年稚嫩,有一种别样的撩人。 “喂?” “哪位?” “她还在睡觉。” “对,就在我旁边。” 旋澈抬手搭在眼睛上挡光,迷迷糊糊地问,“谁啊?” “不知道。一个男的,说话特别不客气。时间还早,你继续睡。”说着帮她掖了掖被子,还贴心地撑在一侧替她挡住从窗帘缝隙里射进来的光。 旋澈一点点慢慢清醒,慢慢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啊!!!” 她几乎是跳着爬起来,一把把被子整个拽过去裹在身上,和床上上半身啥都没穿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的少年对视,声音抖得快要劈叉,“你你你,我我我……你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 何梓牧表现的还算淡定,甚至可以说是无辜,“不然我还能睡哪儿?姐姐,我都快一米八了,你那个蜗牛壳似的小沙发躺不下我呀!” 放着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床不睡,他又不傻。 旋澈只觉得头顶天雷碾过乌云密布,还没来得及挤出一通义正言辞的谴责,手机又响了。 何梓牧抓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旋澈,“刚刚那个男人,又打过来了。” 旋澈防贼似的飞快叼过手机一瞅,顿时觉得自己的天空星星都没了。 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正是她花了整整一年才追到手,同意和她交往刚满一个星期的男神旷展毅。 旋澈手一抖,大拇指摁在了接听键上。 “很好,旋澈,太好了。” 旷展毅的声音凝着□□和枪炮。 “这么快就急着给我戴绿帽子,我竟然没看出来你是这种虚情假意的女人!” “我不是,我没有!亲爱的你听我解释,这是一个误会,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你的解释都留着拿去喂那个小情人儿吧!” 然后啪咔一声挂掉了电话。 旋澈再打过去,就是一阵阵的忙音了。 旋澈缓慢地将视线从拨号不被接听的手机屏幕上挪到床上的熊孩子身上,她咬牙切齿地说,“何梓牧!老娘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