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行了个礼,“回娘娘,谢小公子伤着的是皮肉,还未动及筋骨,在床上修养个半个月便能痊愈。”
王后这才松了口气,谢塘山倒是气极,想要动手,“你倒好,一个人跑了,让你表兄怎么办!”
谢玉不敢讲话,王后拉住了谢塘山:“玉儿没事便好,好好修养着,凤栖宫库房有些活血化瘀的药材,你带些回去。”
王后拉着谢塘山到了偏殿,“阿兄,一定要找到策儿,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见他。”
“策儿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别急。”
“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晓,还请阿兄秘密寻找。”王后知道要害江家的人太多。
“好。”谢塘山便装带了兵连夜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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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半夜的夜露甘甜,泡茶甚好,可惜量少,沈嘉宛收集了一个月还未装满拳头大的小瓷瓶。
明月楼虽然是夜里的热闹,但过了半夜,也没了多少人,大门禁闭着,沈嘉宛只能从后门出。
城外的山下绿植多,夜露自然也多。
微湿的林中透着清甜,沈嘉宛检查了下今晚的夜露,长指抚过树干,指尖有些湿润粘腻,借着月光,能看到指尖上沾着的血液。
“啊!”沈嘉宛被吓到了,这月黑风高的,还有血,哪个小姑娘会不害怕。
“母后......”不远处传来细微的低吟声。
沈嘉宛壮着胆子地靠近,发现一棵郁郁葱葱的矮树上趴在一个人,那人的血顺着树身滴入土中,骇目惊心。
“你,你还好吗?”沈嘉宛看见他的指尖动了一下。
他的手骨肉均匀,细长苍白,整只手都是血,在明月的冷光下显得凄惨。
江策凤眼微睁,身子一动就痛,眼前有个看着娇滴滴的姑娘,薄唇动了动,虚弱得发不出声音。
“你别怕。”沈嘉宛握住了他冰凉的手,一阵暖流从指尖传来,江策能清晰地感受着自己还活着,耳边还有那温柔坚定的声音在响。
“你别怕。”
沈嘉宛扛着江策,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把江策带回明月楼的。
江策身上的血渍染了沈嘉宛一身。
“醒醒。”沈嘉宛怕他已经死了,到时候也不好解释。
江策轻轻睁眼,神志迷离,周遭是温曦的烛光,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沈嘉宛见他还活着,拿剪子剪开他的衣裳检查伤口,星儿姨的爹本来是个大夫,后来赌得倾家荡产,才将星儿卖到了明月楼。
星儿教过沈嘉宛一些简单的医术。
沈嘉宛打来热水提江策清洗伤口和肌肤,擦了擦他的脸,长得还挺俊的,长睫微微颤抖着像蝶儿的翅膀,鼻骨英挺。
沈嘉宛又擦了他的手,江策下意识地抓着沈嘉宛的手,沈嘉宛知道他这是害怕,便反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别怕,会没事的。”
沈嘉宛用光了房里的金疮药才包扎好江策身上所有的剑伤。
他还挺能忍的,一声也没叫唤。
血都止住了,江策才缓过来了些,他的声音低沉:“这里是哪?你是谁?”
“这里是明月楼,我是住这的人。”虽然江策骨架大生的高大,但沈嘉宛还是能看出他是个小孩。
最后要处理的就是江策左肩的箭,沈嘉宛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射箭之人力道极大,已经入骨了。
“这箭头上按了倒刺,如果硬□□会疼的。”沈嘉宛靠江策很近,江策白皙的上身就暴.露在空中,线条分明。
江策呼吸快了几分,他能闻到沈嘉宛身上淡淡的兰息。
“我不怕疼。”江策轻描淡写说了声。
“你都出汗了。”沈嘉宛看到江策额上细小的汗珠,用帕子替他擦了擦。
抬手间是细腻的草药混着清香,江策任由她擦拭着,眼前的姑娘如江南的娇花一样温柔,声音都是细细的。
一张小脸白嫩无暇,五官秀雅玲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眸光像月光一样温曦。
“你多大了?”沈嘉宛问了句,她猜他只有十二三岁。
“十二,”过会儿,江策又补了句,“过几天就十三了。”
“还真是弟弟,我十五,比你大三岁。”沈嘉宛笑了,起身去拿药箱。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她拿着在烛火上烤着。
“应该没有三岁,就大两岁。”江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清瘦,身姿线条却婀娜,那纤细的腰肢,江策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把她扛起来。
沈嘉宛拿着小刀走来,“用刀划破一点肉,方便把倒刺顺出来,可能会很疼,我尽量轻点。”
“我父、我爹说了,男儿流血不流泪。”江策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目光一直落在那把小刀上面。
沈嘉宛一眼看穿,他认真说这话的样子还真是可爱,“你要是疼的话就咬着这个。”
江策接过沈嘉宛递过的木棍,有些质疑。谢玉跟他说过在一个姑娘面前,再怎么疼也不能表现出来,会被笑话的。
“不必。”
“真的不用?那我开始了。”沈嘉宛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剔肉,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再将长箭一点点拽出来,血肉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江策抓住她拽箭头的手腕,面色苍白,细汗密布,他的手劲大得很,像要把沈嘉宛的手腕折断。
“是很疼吗?”沈嘉宛看着都替他觉得疼,握着箭身的手不敢再动。
江策没有说话,握沈嘉宛手腕的手用力,箭头被硬生生地拽出来。
江策闷哼了一声,痛得闭眼靠在床头,肩头鲜血淋漓。沈嘉宛见状立马去拿止血的药粉和纱布给他包扎,血很快地浸湿了纱布,但又被止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良久,沈嘉宛柔声问了句。
“阿策。”江策阖着眼,薄唇轻启。
“阿策。”沈嘉宛点点头,轻轻重复了句。
江策轻轻睁眼。她唤自己的名字,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