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煜听见周扬的声音，心中一定，缓声道：“扬儿，你伤势如何了？”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便感到一股无形杀气瞬间溢满周遭，周扬心中一咯噔，暗道不好，师傅这话惹得师娘生气了，师娘一看就是自尊心特别强的那种女人，师傅问话虽然不那么直接，但是却会被师娘当成是怀疑和不信任，况且师娘毕竟是师姐亲生母亲，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人，试问生性狂傲的师娘怎会不生气？

周扬忙道：“师傅，弟子和师姐都很好，弟子的伤势也好很多啦！”

楚烨煜丝毫不觉司马钰的杀气有何不妥，只当司马钰在生气，他自和司马钰分开以来，便觉得再难和司马钰说到一起去，每每交谈之时，一言不合便惹得司马钰大发雷霆，两人均是武林高手，发怒之下，自是刀剑相向，如此一来，两人嫌隙更深，楚烨煜颇为伤神，却也不知从何处化解矛盾。

因此此时此刻司马钰杀气外露，楚烨煜只当寻常，没做他想。

楚烨煜闻言朝着马车走近，想去看看周扬，却不料一步才迈出，冷不丁斜里刺出一剑，楚烨煜不及还手，连连倒退，只听嗤嗤衣衫割裂声响，司马钰一剑挑出，楚烨煜胸前衣衫尽破，整个人颇为狼狈。

司马钰收回长剑，目光冰寒，冷冷道：“姓楚的，你听清楚了？你徒弟亲口说的，他们过的很好。我明教行事光明磊落，可不像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表面上正义凛然，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周扬闻言欲哭无泪，师娘，这些天你对弟子也是非打即骂呀！不过此话万万不能说出来。

楚烨煜本来不欲引发矛盾，此番连夜追来，只为了确认女儿和小徒弟的安全，没想到司马钰一言不合就动手。

楚烨煜俊脸铁青，不过仍是克制自己的怒气，沉声道：“司马钰，我今日前来，只为接回我武当弟子，你莫要欺人太甚。”

“女儿是我生的，我自然要带回我明教，至于你那个弟子，他自愿跟我回明教，拜我为师，学我武艺，你待如何？”司马钰冷笑道。

周扬见两人剑拔弩张，不由看了看楚馨宁，楚馨宁脸色淡淡，一双沉静的眸子深不见底，不知在琢磨什么。

周扬拉拉自家师姐的袖子，低声道：“师姐，你想去明教吗？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就和师娘说去。”

楚馨宁恍若未闻，周扬轻轻推了推她，楚馨宁这才回神，但并未回话，只是看着车窗外司马钰和楚烨煜，心意难明。

周扬心道，师姐定是第一次见识父母吵架，有些被吓到了吧？

他确实猜对了，这是楚馨宁长到十三岁以来，父母第一次当着她面聚在一起，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父母争吵乃至武斗。

爹是武当派第一高手，娘是明教教主之尊。

按理说楚馨宁生来便是天之骄女，人人羡慕。

可因为亲娘是十大派欲除之而后快的魔教妖女，父母在她出生前便决裂。

楚馨宁出生就被亲娘扔在武当山下，孤苦伶仃长大，江湖人人喊打，称其小妖女。

十岁时，第一次随着掌门师伯去见亲娘，却是代表十大派去谈判，亲娘连她名字都不知。

十三岁，父母第一次在她面前相聚，却大打出手。

楚馨宁感觉一颗心，冰冰冷冷，什么也不会暖热了。

周扬瞧着她面上冷淡至极的神情，心中涌出无限的心疼，悄悄挪动身体，朝着楚馨宁靠近过去，低声道：“师姐，你别怕，任何时候，我都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楚馨宁不语，清冷的脸上忽地淌下两行清泪。

周扬见之心疼万分，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再也顾不得礼仪，顾不得男女之别，双手伸出，紧紧握着楚馨宁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师姐，我出生就是孤儿，连父母的样子都不知道，在扬州城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顿剩饭馊菜，要挨尽白眼和唾骂，有时候还要被拳打脚踢。”实际上，周扬前身确实受了这番苦，可他自穿越来便吃上了白馍，不过为了安慰楚馨宁，他拼命将自己的乞丐生涯描绘的无比凄惨。

说到这里，周扬顿了一顿，这才郑重道：“师姐，你有师傅和师娘，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好吗？”

“看到你落泪，我比自己哭还难过，我希望师姐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听到这番掏心掏肺的话，楚馨宁渐渐从冰冷的自我世界挣脱出来。

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个酸涩的笑意，似是自言自语般淡淡道：“师弟，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我这样爹不亲娘不疼的人，你为何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