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儿兴冲冲地冲进朱弦的房间,撞倒了一把椅子,把朱弦给吓了一大跳。
“急什么急,火烧屁股了?”朱弦笑眯眯地拉开椅子啐自己的妹妹。
妮儿一脸兴奋,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她冲到朱弦身边来,一把抱住了她:“大姐大姐,听说今天你的婆母来看你了?”
朱弦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从心中腾起。
“你说什么?”朱弦正色,朝妮儿发问。
……
听了妮儿的小道消息,朱弦才知道,原来今天上午来祁王府的那个刘夫人,是被祁王妃专门请来看自己的——
祁王妃正在给朱弦物色夫家,这个刘夫人是被祁王妃请到府里来的第一人。
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身在皇家,朱弦从来没有指望过自己能够觅得如意郎君。都说皇家的女儿们活得不如平民,除了吃的穿的考究一些,她们没有一个人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
从小,祁王妃就这样教导朱弦:她们都是这皇族的一部分,必须为了皇权,为了自己的父兄、叔侄充当政治的砝码,安置在国家和皇帝需要的每一个地方。
虽然早已看清楚了自己的未来,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朱弦依然会感到惶恐、无措。
其实如果要朱弦现在就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做丈夫,她还真找不出可以当作备选的人。
赵麾,算得上是第一个让朱弦想以他为蓝本,参照寻找夫君的模版。也正是因为赵麾的出现,改变了朱弦以往对武将“脏”、“臭”、“粗”、“蛮”的看法。
第一次,朱弦通过赵麾身上的“忠”和“勇”,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男子汉的气魄,并为之折服。
朱弦试图用这个标准寻找下一个赵麾,当然,也被她找到了一个,那就是仇辉。因为仇辉身上那么多与赵麾的相似之处,曾经一度,朱弦还把仇辉当作赵麾于现实中的映射,加以期盼。
但,朱弦已经十六岁了,早已不是孩子。她非常清楚横亘在自己与仇辉之间的那道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且不说仇辉对朱弦究竟什么感情,首先,自己与仇辉只相处了不超过一天,话都没说上两句。更重要的是,在仅仅相处的这一天时间里,朱弦还着的是男装。
所以,正常情况下,仇辉是不会对另一个男人生出什么不一样的感情的。无论对仇辉还是朱弦来说,他们互相之于对方,都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一旦想通了这个道理,朱弦那是越想越丧气。
没有任何救命稻草可以抓,自己就真的只能像一块无根的浮萍,任由他人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妮儿为朱弦感到高兴,她说那刘家绝非一般商贾,听娘亲说,刘家的生意做得大得不得了。从前他们在关西做皮革,现在跑来中原做丝绸,真真叫做富可敌国,姐姐下半辈子的吃穿,能保证无忧了!
按说行商之人四海为家,除了有点钱财,无权也无势,怎么配得上身份煊赫的皇亲国戚?
可是朱弦很清楚,母亲为何替自己作出这样的选择,无非就是因为朱校桓多疑。为了皇权,朱校桓对他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放心,哪怕这些兄弟们早已对朱校桓俯首称臣,放弃了王爷的封地、和军队。
为了避嫌,祁王府必须把谦卑做到极致。朱校堂主动退出了朝廷的中心,全身心地替朱校桓当绿叶。也正因为朱校堂有如此觉悟,祁王府才得以在血雨腥风的皇权交替中幸运存活下来。
现在五郡主朱弦要出嫁了,除非朱校桓主动赐婚,高官贵胄是肯定不能碰的,其实就算祁王妃想碰,对方也不一定敢接招。
为稳妥起见,商贾,显然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尽管祁王妃的选择谈不上有何错处,可是朱弦依然很伤心,趴在床上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妮儿不解,问朱弦可是瞧不上刘家,如果姐姐瞧不上刘家的银钱,那么姐姐可是想找个官宦世家?
朱弦摇头:纨绔子弟,我看着就来气。
妮儿再问:那么姐姐可是想找书香世家?
朱弦再摇头:怕是我想,人家顾及功名,也不敢娶吧。
妮儿无语:那么姐姐是想找个行武世家?
朱弦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妮儿,眼泪汩汩如开闸的洪水泄个不停。
妮儿被吓坏了,连声询问朱弦是否有了心上人?如若有中意的,姐姐与母亲说说,让母亲改变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朱弦趴在床上摇头,无声的流泪。
妮儿的话戳到朱弦的痛处了,女人最大的悲哀并不是没有权利选择,而是想要选择,却没有人可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