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畏缩的少年爬起来想要辩解,最终还是在所有人厌恶的眼神中低下了头,等人都走远了,才拖着脚步往前跟了两步,犹豫片刻,最终拖着逸散的咒力背道而行。
槙知道他要去哪里。
学校有新旧两个体育馆,新的是方才一行人前往的方向,旧的现在停用了,暂时落锁,假期再重新装修。那里……最近淤积的咒力很多。
看着那个忍不住抹泪的背影逐渐缩小,槙对好友笑笑:“由依,如果说不想同情他就是坏,那大家都是坏人了。”
小笠原闻言,有点挣扎地叹了口气:“全校都知道了。他家里还不如帮他安排转学……”
清亮的金眸收回,转向了始终无法释怀的好友,槙平静地道:“我没记错的话,那位泽渡前辈是公立升学班的。事情闹这么大,就算转学,也无法再转进和明德同等水准的学校了,更无法保证在转入其它学校之后,家里的事不会被人知道。留在明德,至少大家还只是排斥,不会对他作太过分的欺凌。”
话语间,泽渡已经翻进了旧体育馆,用回形针撬开仓库门锁,钻了进去,抱着膝盖躲在里面。
开学三个月,他已经快要习惯这种让人难受的对待了。
大家排斥他,见到他接近女性会反感,想要把他赶开,是理所当然的事。
姐姐茜说,她自己早就已经无法脱身了,但他要忍下去,等读书出来,找一份正经的工作,然后就能和家里脱离关系,从此干干净净地做个和地下世界无关的普通人。
“对不起。对不起。”平凡得扔进人堆里就认不出的眼镜少年哽咽着,周身逸散的咒力愈发浓烈,“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习以为常的事,会被憎恨到这个程度……
无论是谁都好,只要去过新宿的歌舞伎町,都会在街头见到的吧。
那些在巧笑倩兮的陪酒女照片,在LED灯的投射下,狗皮膏药一样,浮华亮丽地招摇在大街小巷里。
为了让客人尽可能地多开酒,枕营业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还有那些在街头巷尾出没,靠客户们私下里口口相传的隐蔽小店。
货架上封面诱人的各种录像带,掏出私房钱买回家,关上门偷偷播放,边看边获得精神刺激的影片。
为了刺激顾客们购买,时常会拍些出镜女性被虐的内容。
另及在街头等待客户搭讪,在电话亭处张贴联系方式的年轻女孩。
只要给她们一小笔钱,就能买下这些孩子们的一小段时间,同她们谈话见面,享受她们的小鸟依人。
为了从援助人处得到更多的钱,即便发生关系也不打紧。
能有什么问题呢。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年轻女性缺钱不是很正常吗。欠钱要还天经地义,无论成年还是未成年,会社都为她们提供了工作机会和场所。至于为什么欠钱,怎么欠的,欠了多少,要还多少,偿还期限,不还下场,他父亲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实际上在为什么组织工作……
这一切,在他差点被受害者的家人捅死之前,他从来都没想过!
下课铃响了。从仓库里出来,找神色有些不定的体育老师补了假,泽渡颓丧地上完了一天的课。在校门口外见到了姐姐泽渡茜派来的小弟。虽然很不情愿,感觉到背后那种如芒在刺的异样视线更扎人了,但为安全作计,他还是在那个满头黄毛的小混混陪同下,亦步亦趋地往停车场走去。
“那个……那边怎么了?”看到流浪汉们聚居的河岸边停着警车,泽渡下意识地有些畏怯。
“昨晚有个男的跳河自杀了,才发现吧。还好还没到12月,不然河水一冻……”小混混咬着烟,对戴着眼镜的少年举烟盒,“喂,你抽吗?”
泽渡摇了摇头。他拽紧书包,正要上车,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哭喊钉住了脚步:“我丈夫根本不可能自|杀!”
警戒线外,高鼻深目的年轻女性被警员阻拦着,蹩脚的日语破碎:“我和我女儿才刚探完亲回来,他高兴得不得了,还说要给我女儿过生日,怎么可能自|杀!!为什么不问问住在这里的这些流浪汉,他们很可能看到了怎么回事……”
小混混催泽渡上了车。
槙派去的灰雀也一路跟上,左拐右拐,钻进了山清水秀的近郊区,在光秃秃的枝桠上落下,歪着圆滚滚的小脑袋啾啁,看见高挑清冷的年轻女性从别墅中出来,小混混对她点头哈腰:“大姐头!人送回来了!”
泽渡茜极冷地嗯了一声,蛇瞳一转,对从身后出来的不良少年一扬下巴,示意小弟跟上:“送客。”
鬓角鲜明的不良少年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快的表情。看见泽渡茜那个脸上写满了好欺负的眼镜仔弟弟,逼近过去,像以前那样愉快地恐吓他:“喂,四眼仔,一脸心虚的,又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自己招,不招给我留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