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化状态在这一刻得到了一定的缓解,漆铎理智回笼,手臂在黑暗中一抓,抓到了一个身体,将那个身体给捞过来。
既然这么想和他同归于尽,那就死一块好了。
虽然过去是情敌,但现在,对方可以付出生命来拉住他,不让他杀更多人,在某种程度上,漆铎是感谢阚邶的。
“谢谢。”这是漆铎临死前对阚邶说的话。
闭上眼之前,漆铎突然觉得命运还真够捉弄人的,他从来没有哪一天想到自己会死,还是和情敌死在一起。
那些设计让他精神失控的人,还没有找出来,自己这么一死,还拖下来一个黑暗向导,对塔里来说是惨痛的损失,向导是比哨兵还要珍贵的存在。
不过自己已经死了,没人可以怪罪到他的身上。
还是不甘心。
漆铎笑了笑,就在极度不甘心中闭上了眼睛。
漆铎在黑暗中沉浮了很久,久到他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的存在都快彻底消失时,他看到了远处有一道光,那道光在吸引着他,朝着光芒所在的地方走过去,漆铎先是快走,然后疾走,最后狂奔起来。
光芒是一团火焰。
火焰冲天而起,光是靠近,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滚烫。
漆铎往身旁看,他的精神体不见了,雪狼没了影踪。
是他太大意了,让雪狼和自己一起死亡。
漆铎盯着火焰,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可以听到某种声音,听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是在让他走进去。
漆铎缓了两口气,走进了火焰。
身体瞬间被火舌给缠上,尖锐的痛,浑身都被烈火给燃烧着,漆铎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五脏六腑都给火舌给吞噬着,炽热,滚烫,全身皮肤都被烧灼着,烧得焦黑起来。
这是在烧灼他的灵魂?
身体死亡后,灵魂还没死亡,以这样的方式死亡?
对他的惩罚吗?
在他杀了那么多名队友朋友们后,用火焰来惩罚他。
漆铎拳头用力地握紧,这种惩罚的话,他认了。
漆铎缓缓站起来,脸上都是烈火在烧,太痛了,痛到漆铎都想痛哭出声,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他这辈子从来没哭过,死亡也不会哭。
火焰将漆铎身体里外给焚烧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漆铎感受到一点异常,他还可以动,哪怕身体无处不在的痛苦,他居然还能动。
该去哪里?
漆铎不知道,他浑身是火的从火海里走了出去。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的水滴声。
水?漆铎眼底出现亮光,他朝着滴水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越走越快,疾走到奔跑,一个喷泉赫然出现。
他加快速度,跳进了喷泉里。
温泉水不深,但漆铎一跳下去,身体立刻下沉,窒息感,压迫感,全身被挤压到随时要爆炸开的剧痛。
“啊!”
漆铎突然弹了起来,从冰冷的地板上起来,抓着旁边的床沿,漆铎缓缓抬起眼。
额头的冷汗滴落下来,地面一个小盒子滚落着,漆铎伸手把盒子拿过来,将里面的安定药给倒了两颗,仰头就喂到了嘴里,刚准备吞咽,喉咙突然一股强烈作呕感,安定药被吐了出来。
漆铎浑身难受,手往下一拍,安定药直接被拍成了粉末。
漆铎猛地摇头,闭上眼,缓了好一会。
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漆铎接通电话。
“队长,队长该出发了。”是队员陈续的声音。
漆铎声线嘶哑:“好。”
放下电话,从地上爬了起来,漆铎往浴室里走,拧开水龙头,冷水淋下来,把漆铎身上的制服都给打湿了。
漆铎缓慢把衣服脫下,冲了个冷水澡。
刚刚他好像做了什么梦,梦境不怎么好,好像自己死了。
和某个人一起死了。
漆铎仰头,冷水淋在他脸上,他怎么会死,要是他都死了,那就没几个人可以活了。
洗过澡,漆铎倮身走出去,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制服又换上。
衣柜的衣服全都是一样的,都是塔里专门定制的布料异常舒适的军服。
将藏蓝色的军服给套上,漆铎又把半长的军靴给穿上,站在穿衣镜面前,盯着里面的人,忽然漆铎身体一晃,他一把抓住了镜子边缘,脑袋里一阵炸裂的痛。
仿佛有把钻子在疯狂钻着漆铎的头。
安定药最后两颗成了粉末,脑袋里一阵阵嗡嗡嗡难受的杂音,漆铎手指弯曲,手背青筋都冒了出来。
手背突然触模到一片柔軟,漆铎情绪稳定一点,他的精神体雪狼出现,纯白的美丽毛发,漆铎手从镜子边缘拿下来,放在了雪狼的后颈。
作为哨兵,精神上的任何波动,精神体是感知得最清楚的,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先于它们的本体。
感受到漆铎这会精神不稳定,雪狼于是出现,给予了漆铎一点安抚。
漆铎将脑袋里的炸裂给压下去:“谢谢,伙伴。”
在漆铎眼里,精神体是他的最亲密的伙伴之一。
漆铎调整了表情,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宿舍楼下,队员陈续在楼梯下等着,看到漆铎出来,陈续立刻扬起了热情的笑脸。
漆铎却忽然皱起了眉头,他的眼前出现一个画面,那就是他把一根冰刃快速刺进陈续的腹部这一幕。
发现漆铎脸色有点不对劲,陈续关心问:“队长,是不是安定药没有了?”
漆铎几秒钟后摇摇头:“不是,走。”
他们这次要去一个小镇,那里出现有觉醒的向导,但对方隐藏身份,这里是西区,属于他们的地盘,有觉醒向导,塔里必然要积极争取,要是慢一点,就会被别的区给抢走了。
漆铎作为塔里的哨兵,不是黑暗哨兵,他的力量比黑暗哨兵甚至更强。
发现觉醒向导的事,基本都会第一时间交给漆铎,因为漆铎对于向导的信息素感知力最敏锐,几乎只要有觉醒向导,交给漆铎来找,不会超出一天时间,就可以把觉醒向导找到。
漆铎走在前面,塔里专门给哨兵和向导都准备有住宿的地方,这里的人员都只听从塔里高层的工作安排,虽然隶属于中央军区,但军区却无法直接动用他们。
塔的入口处有喷泉,泉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涌淌着,走到喷泉旁,喷泉占地位置巨大,圆形的喷泉,泉水清澈见底,听到水流声,漆铎停了下来。
水流声对于哨兵们而言,是所有白噪音里,可以说让他们最安心的声音了。
白噪音,对于精神处于躁動中的哨兵,有很强的安抚作用。
微微垂目,看着水滴溅出来的白色水花,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漆铎眉头却深深锁了起来。
他之前做的那个梦,真的是梦吗?
当大门入口处走进来一个人时,看到对方那张脸,还有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军服后,漆铎眸光一震。
下一刻漆铎消失了,从队友陈续面前消失了,转眼间他站到了阚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