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欢有些失神,像是还沉在之桃的回忆里,她喃喃道:“当初,她为何自入风尘?”
“我精通的是幻术,并非读心术。但当初那般情景,辛少疾惨死,辛家支离破碎。与她山盟海誓的容公子事发后又不见了踪迹。大概,辛暖觉得与其被某个人禁锢家宅后院,做一只金丝雀,不如跌入风尘,搏一搏,许能有一线生机。”之桃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说了,辛暖虽是辛府嫡出的大小姐,辛暖的阿娘却是早早就过世了。若不是她容色太过,辛少疾有意培养,大抵她这些年在继母手底下怕是也不好过活。”
宜欢默了一默,这世间的事大抵都是如此吧,不能尽得完满,总有这么一点两点的遗憾。她不再出声,一路无话。
待转道另一条街,远远的就能看见之桃说的那栋花楼。与旁的楼舍不同,那是一木制的三层独栋,占地极大。二楼三楼回廊的扶手上满是绿植,细细密密缠缠绕绕,倒是颇为雅致。悬着的木匾上书“怡春居”三字,字体灵动飘逸,又不失风雅,倒是让宜欢得了些意趣。
视线中多了一名背着书箧的书生,他一手握着一轴画卷着紧的护在胸前,一手啪啪啪的拍着怡春居的大门,远远的都能听的见书生的叫门声。
路边的馄饨摊贩抄着勺子笑着同他旁边的水果摊贩扯闲话:“又是一个失了魂道的落魄书生?自打这怡红院改成了怡春居生意倒是愈发景气,嘿嘿,隔三差五的大白天都有人来叫门。”
面具摊位的老头似有不忿的抢了话头:“你这个小伙子不厚道,你是新来的吧,我记得好像你的这个摊位是小张的呀。”
“哎哎,您老好眼力,小张是我亲戚。这位置他让给我了,以后就是我挨着您嘞,请多关照,来来,老爷子吃碗馄饨。”说着小贩麻利的捞了馄饨下锅。
老头连忙阻止:“不用不用,我老婆子一会儿就送来了,你这个小伙子即是看重了这些个位置,就守守规矩,我们这个地界儿的以前靠的是康兴坊,现在靠的是怡春居。别管不住嘴,有的没的一气乱说。当心惹祸。”
“得嘞,谢谢您嘞!”小伙子应得爽快,看了看手里端着的馄饨,没有食客,干脆自己坐下捞了吃了,只是到底年轻些,一边儿吃还一边儿扫着怡春居,一对儿眼睛滴溜溜的转的欢实。
水果摊贩是个中年男人,稳重许多。见此他轻哼了一声,亦不多话,从篮子里挑捡了个歪梨,就着衣袖擦了擦,嘎吱嘎吱的咬的汁水横流。
敲门声还在继续,书生似是下定了决心,大有一耗到底的意思。
“翻墙进去,该是施展你轻功的时候了。”之桃不耐的催促。
宜欢觉得比起等到晚上从正门进去来说,此时翻进去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她观察了下地形,而后大模大样的绕到康兴坊旁边的巷子里,一提气纵身就跃了进去,落脚在怡春居的后院里。
一抬眼,宜欢突然就有些明白这怡红院为何改名怡春居了。
满满一后院的花,除了临水的角亭,细石铺就的小路外,满满当当的都是花,这种花宜欢认识,在一本游记里见过,名唤蔷薇,多刺,属于蔓生的藤本植物,因香气馥郁又名徘徊。
满满一后院的花,同一品种,同一颜色,花型硕大,花瓣层层叠叠,皆是红艳似火的色泽,红的热烈,美的惊心,像是燃烧在枝头的火焰。
宜欢一边惊叹一边煞风景:“美是美了,就是不好识路了。”
“就算花落叶尽你也不识得路,这里面有阵法。”之桃从枝头上扯了一片花瓣扔进嘴里。含糊道:“跟着我吧”。
宜欢一路跟着之桃左冲右突,腾挪窜跃,终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三楼的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