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琴说罢,拿起手边的花露,便朝沈浓绮的肌肤上抹上去。
一股刺鼻廉价的香味扑鼻而来,沈浓绮赶紧往一旁躲,“这是什么?”
弄琴有些无辜道,“花露呀!每当皇上来夜宿,您抹的都是这款花露,您说皇上喜欢,味道难闻些也就罢了。娘娘不会连这也忘了吧?”
气味这样庸俗的花露,沈浓绮敢打赌,就算在坊间,也没有几个女子会愿意将其抹在身上!
——这就是刘元基的品味?她以前居然也能忍着配合?
沈浓绮直感头疼,她为自己以前的愚蠢,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果断吩咐道,“传本宫懿旨,将景阳宫中所有物件回归原样,今后都按照本宫以前的心意来,不必再考虑其他。”
她瞧了那花露一眼,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嫌弃道,“赶紧将这劳什子扔出去,今后不准再出现在本宫的面前。”
*
刘元基坐在餐桌面前,怪异地瞧了瞧四周,只感围在身周的一切都别扭至极。
殿中的装潢变了,盆栽变了,摆件变了,桌凳变了,地毯变了……
就连手中端着的碗盏,都由白玉瓷碗,变成了流光溢彩、一看便是知是女子爱用的琉璃盏?
刘元基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也变了。
她脸上未施粉黛,只穿了件宽松舒适的普通宫裙,青丝随意地扭成了一条发辫,垂在胸口用了根白绸松松系着,身上还散发出了股不同以往的清冽幽香。
坐在跳跃的烛火旁,肌肤胜雪,轻柔淡雅,比起素日端庄典雅的皇后形象,多了几分我见犹怜,清纯至圣的意味。
着实有种……让人想随意采撷的冲动。
刘元基的眸光,在眨眼间暗了暗。
“皇后今日,倒有些与众不同…”刘元基阴鸷地盯着她如玉的脸面,哑着嗓子道。
沈浓绮无奈笑了笑,“殿中如此布置皇上可还喜欢?
原也是本宫听闻,人在病中若是想要早日痊愈,增进药效,最好万事万物,都要保持自己最舒适的状态,且不能劳心劳力处处打点,所以臣妾便如此糊弄了,只是这样,倒为难了皇上……
不如今晚皇上到别处去安歇吧?想来贵妃处,定然事事能让皇上满意。”
刘元基又换上了那副温柔敦厚的模样,柔声道,“皇后混说什么?朕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又怎能忍心抛下你一人?”
“皇后喜欢什么样的布置,那朕就喜欢什么样的布置…………只不过,需要点时间习惯而已。”
说罢,在满桌子不合口味的菜肴中,随意夹起一道,放在了掌中异常秀气的琉璃盏中。
真真是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细腻夫君呐!
沈浓绮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何前世她会想中了蛊般,对刘元基那般死心塌地。
大抵是因为他足够死缠烂打吧。
沈浓绮身周围绕的大多都是矜贵的世家子弟,京中贵勋们见识过先帝在朝堂的雷霆清算,所以在她孩提时代时被封太子妃后,京中公子们便在情爱上对她偃了心思,最多也只能在少年们流转的眉眼间,能瞧出几分中意的意味。
清贵公子大多都知礼要脸面,没见过哪个男子,像刘元基这般厚着脸皮软磨硬泡,穷追猛打的。
从初时无人问津,到死了两个未婚夫婿,再到乍见着刘元基这样的人物,闺阁少女自然会认为遇上了至爱。
谁知他竟都是装的?
好在此时刘元基还有求于她,定然是万事万物都应承得殷勤,她哪怕说是要天上的月亮,说不定他也不会拒绝。
不过是吃几道厌恶的菜而已,以刘元基的演技,自然也是能应对过去的。
思及此处,沈浓绮又笑着往他碗中夹了块凉拌猪脑花,果不其然,刘元基一脸菜色吞咽了下去,至于嚼没嚼,那便不知道了。
“臣妾给皇上分享了喜欢吃的菜肴,那皇上投桃报李,也答应臣妾一件事儿可好?”沈浓绮又夹了一筷子折耳根,放在他碟中。
满桌的“异味”,令刘元基心中烦躁至极,面上却还是一脸和煦,含情脉脉道,“自然好。皇后想要朕答应你什么?”
“臣妾的父亲戎马半生,如今还在边关那等苦寒之地点兵点将呢,他老人家身体不好,打仗打得一身伤痛,臣妾在宫中常担心得夜不能寐,不如皇上开恩,让他回京安享晚年,就伴在皇上身边,如何?”
答应让握着虎符的卫国公沈嵘回京?坐在龙椅旁酣睡?指不定什么时候篡位夺权?
刘元基着实没想到沈浓绮会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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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骤然安静,刘元基并未搭腔,只剩下沈浓绮抬袖夹菜时,衣物摩擦的声音。
原来刘元基此时就对卫国公府动了杀心。
沈浓绮心中明了,然后噗呲一笑,“臣妾唬您呢,我爹那性子,这小小的京城他如何呆得住?到时候只怕是要搅得京城天翻地覆,我才不让他回来呢。”
又双眸含羞地望着刘元基,“再说,父亲大人那暴脾气,回京后你我定然都会被他管束,久而久之,我与皇上哪儿还有时间温存呢?”
刘元基闻言大大松了口气,是嘛,这才是他记忆中对她千依百顺的女子。
见她眉目如画,含着若有若无的情意,刘元基不禁心头一热,
“皇后,朕陪你喝完药,咱们便早些安歇吧?”
“臣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