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可能和光照的时间有关,也可能和每个人的体质有关。也许当你的记忆丧失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变成他们那样,等到完全消失,你也就死了。”
“就像阿尔兹海默症?”
“嗯,可能比那还要糟糕。”正说着艾隆德尔无意间看到了威廉背的滑翔翼,遂问道,“你知道你后面背着的是什么吗?”
“你说这个背包吗?”威廉将滑翔翼取下拿在手中,不知为何他竟然能够很熟练的将之打开和关闭,操作起来得心应手。
“咦?”威廉也觉得非常的奇怪。自己明明连这个东西叫什么都不知道,却不知为何对之了如指掌。
“看来,即便失去记忆,一些潜在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艾隆德尔的这句话其实是对着娅南说的,只不过此时娅南的心思却全没放在这面。现在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和威廉共同患难到现在,竟然还没个滑翔翼在他心中有地位。“嘿,你没事吧?”随着艾隆德尔再一次呼唤她,娅南这才从自己的意识中回过神来。刚才的想法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不知不觉竟吃起滑翔翼的醋来。
三人又忙碌了一阵,实在是没有更大的进展了。不仅很多成吨的石块他们根本搬不动外,就连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休息一会儿你们就路吧。”艾隆德尔弄了点水给两个孩子。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娅南问道。
“不了,我还要留在这里照顾这些伤员。”说着艾隆德尔回头看了看那些幸存下来的教徒,这些人不是在地哀嚎,就是眼神呆滞的躺在地一动不动。“他们现在一步都走不了,我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等死。”
“可是你自己在这里也没用啊,又没有救援,你难道想扛着他们离开这座岛吗?”威廉问道。
“我是塞勒菲斯大教堂的管理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应该与教堂共存亡。再者这些虔诚的教徒是因为信任我才会在危急时刻躲到这里来的,然而我却让他们失望了。事到如今,我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少之又少,唯有陪伴才能减轻我内心的罪过。”
“但……”威廉还想说什么,却被娅南制止了。现在即使再怎么好言相劝也没法让艾隆德尔度过自己内心这一关,因此尊重这个倔强、固执、善良又坚定的老人的决定或许才是对他最好的尊重。就好像过去很多舰船的船长一样,在碰到海难时他们往往会选择与船体一同沉没,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必须要死或者被渔轮所迫,说句题外话倘若一个人真的想活,那要他死其实是很难的。可这些船长依然会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必须对得起肩的这份责任,这份从他升任船长开始就与这艘船以及船所有事物牢牢把绑定在一起的责任,至死不渝。
虽然艾隆德尔和那些船长身处不同的领域和时代,但他们的精神是相通的,因此最后,娅南也只能点点头,答应道:“好,我们会好好活下去,你也一样。”
“嗯。”艾隆德尔背过脸去回答道。
“我们会去寻找救援,你千万不要放弃。”娅南补充道。
“放心吧。”艾隆德尔的声音听去仿佛苍老疲惫了很多。
“那我们走了。”说着娅南拉着威廉朝之前塞拉伊诺小队队员所指的方向走去。
“喂!”突然艾隆德尔高声喊道。
“怎么了?”娅南和威廉同时转身。
“替我把小朋友威廉照顾好。”说着,两行眼泪自艾隆德尔的脸颊流下。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一分别基本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所谓的“努力活着”,所谓的“救援”都只不过是一种很难实现的约定。没准儿过了眼前这堵围墙,谁都有可能比对方先走一步,触景生情也是在所难免。
虽然威廉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但不知为何当看到艾隆德尔流泪时,他也不自觉的哭了。也许两人的友谊早已冥冥之中镌刻在了灵魂里,纵使万般险阻,依旧能在必要的时候感应得到。
就这样,威廉和娅南离开了塞勒菲斯大教堂,如今一路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失忆后的威廉比之前要沉默许多,也不会刻意没话找话去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只是在那里默默的走着,好像一直在想心事。
“嘿,在想什么呢?”娅南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威廉说道。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和我说说。”娅南笑道。
“真的没什么。”威廉突然有些急躁的说道,“我根本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觉得我能和你说什么?”
“对,对不起。”被对方突然这么一说,娅南只能抱歉道。
“唉,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一想到自己的过去一片空白,心情就变得很不好。”威廉解释道。
“没事。”娅南摇了摇头,“碰到这种事情估计谁都会不知所措吧。”
“谢谢理解。哎?话说你对我的过去了解多少?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下?没准儿我能记起些什么来呢?”
“我……好吧。”刚开始娅南有些为难,因为在今天之前自己并没有和威廉有过怎样的接触,对他的过去也不甚了解。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就一口回绝他,那就直接板钉钉承认了两个人不过就是普通朋友,甚至连普通朋友都不算。当然这是事实,可不知为何,此时的娅南就是不想挑明这些。“那我们就从最近的事情开始,从今天说起吧。”
“行啊。”威廉回答。
就这样,娅南将两人相遇到现在的事情娓娓道来。威廉听的入神,仿佛对方口中说的都不是自己的事一样。待娅南讲完之后,威廉皱着眉头有些难过的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们两个当真经历了不少。照理说,我应该对你所提到的罗格和杜姆的死表现出悲痛,但很抱歉我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就白死了?因为我总觉得被我忘记的每一个人我都对不起他们,尤其是已经离开人世的。感觉就好像我是个白眼狼似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我……”说到这里威廉十分懊悔,而娅南也只是陪在他身边,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安慰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