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被拖离了广场,所有人依然静悄悄的,每一个人敢头一个开口说话。就在这静谧之中,黑影人忽然一指原本排在刘仁之后的村民,道:“打开口袋。”
那村民抖如筛糠,跪了下去,抖着嗓子说:“大、大人,我想再检查一遍……”
黑影人嗯了一声,道:“滚到队尾去查。”
“是是,好的,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村民如蒙大赦,拖着麻袋连滚带爬地逃向队尾。之后,不用黑影人再交代,生怕再出差错的村民开始自发自觉地向队尾退,反倒是数量较少、品质一眼就能确认完的村民迅速交完了粮,换到叶清心所在的领取种子队伍里来。
这下子,叶清心的身后也逐渐排了不少人。又停了一会,见黑影人并没有格外为难其他纳粮人的意思,刘仁带来的骚动才逐渐平息下来。只是,无论是谁,都十分默契地绕开了散落在地的毒土豆。
叶清心看得好笑,忍不住不停往交粮的队伍那边瞄。身后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一个声音飘了过来:“新来的小哥儿,你可千万别抱着侥幸心理啊,这些土豆吃了是真的会死人的。”
叶清心回头一看,说话的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互相不理睬的瘦高个青年。如今他排在叶清心的后面,草帽之下,被晒成黢黑的皮肤让他本就没什么棱角的面容更加模糊,却又分外显出那一排洁白的牙齿来。青年笑着道:“你刚来村子,可能没听过那首土豆歌,我先唱给你听啊。”
——皮蓝蓝,白尖尖儿,吃完躺板板儿。
躺板板儿来睡棺棺,全村一起吃饭饭。
吃饭饭,有尖尖儿,全村一起躺板板儿。
“……”叶清心木着脸,被强灌了一耳朵的山歌。他并没有想听,说实话,青年唱的也实在不怎么好听。
偏得黑皮青年十分有自信,问他:“怎么样?记住了吗?千万不要尝试毒土豆。你知道老梁吗,就是他,侥幸吃过一次削干净芽苗的土豆,自以为没事,便煮给全家吃。结果——”青年翻起了白眼,白色的眼仁,在他黝黑的脸上分外分明,也让他装出来的眩晕效果十分逼真。他又道,“——全嗝屁啦。小哥儿啊,你还这么年轻,还没成亲呢吧。来都来了,千万别想不开啊,活着不好吗?”
这人的劝告到底出自好心,叶清心尽管不以为然,却还是勉强地点点头,含糊应了一声。
可青年获得回应,却眼睛一亮,来劲了。他又靠近了一些,道:“刚才离得远,没看清,原来你生的这么俊啊!那你可有优势了,就算带着个拖油瓶的弟弟,也不至于落到没人要的地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找个户——……”
他曲起小指,冲叶清心挤眉弄眼。
同样的动作叶清心曾见过一次,就是在两仪山书库外听闲话的那个时候。本来没什么,可若一个手势接连见过两次,却还不清楚含义的话,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抱着考究的态度,叶清心问那青年:“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青年一愣,眉眼挤得更加卖力,眼白翻来翻去,洁白的牙齿也多露出来至少两颗,用心领神会和充满暗示的语气,道:“就是那个那个嘛,‘那位’的意思,你知道的,就……晚上睡同一个被窝,心里痒痒的可以抓过来陪你挠痒的……那个嘛!!哎呀,这么简单还用解释?”
感情这动作是痒痒挠,不求人?
听着青年的话,叶清心不仅没懂,反而越发疑惑,可看青年过于丰富的表情,又替他累得慌,打量了半天,犹豫地问:“你……有眼疾?”
“……啊?”
叶清心:“找个大夫看看吧。”
黑皮青年一头雾水,一副根本没听懂的反应,叶清心忍不住暗自摇头,想,好好的孩子,怎么眼有病脑子也不太行呢。看在人这么惨的份上,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多解释了一句,道:“阿北不是弟弟,是我儿子。”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