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一瞬,为雁一倾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他松开紧握的剑柄,同时反手一拧,咬住他手臂的豺妖惨叫一声,下巴已经被卸掉。而双手重新回复自由的雁一倾曲身横扫,便将半圈试图攻下盘的狼妖踢飞,接着一跃而起,游龙出水一般,把两只山魉的榆木脑壳按倒一起对撞,再一瞬,人已经在最高大的林魑背后出现,一掀便将足有他三四倍大的林魑抄了起来,再狠狠砸向拥挤不堪的怪群。
剑修本就高大,四肢更显修长,这连番的近身攻击可谓洒脱的要命。
而当他施展拳脚功夫的同时,归一灵剑也发出了欢乐悦耳的剑鸣。从脱手那一刹起,它便从豺妖的背部透穿而出,在半空绕了一大圈,甩净一身污浊的妖血,却没有急着归鞘,而是一闪眼,劈向躲在附近树冠中的一头林魑,干脆利落地将之斩杀后,这才回到了雁一倾的手中。
灵剑周身亮起让人熟悉的浅淡灵光,剑修也在剑鸣声中愈战愈勇,随着战斗渐近尾声,剑意也随之从虚无变得凝实了一些。最后的一剑,劈中场内仅剩的一只狼妖,空中划出的圆弧,正如水里溅起的一串浪花,接着,收势。
整片平地,再没有站立的精怪,唯一站着的只有人类修士雁一倾。他微微喘息着,轻轻一甩手里的剑,把它干脆利落地收归剑鞘。
——这时,微风,带来一丝腥气。
并且,在这同时,从本该空无活物的背后,忽地,喷来一口污浊的气息。
腥臭的、带着泥沼的味道,令人作呕。
明明如此恶心的气息,偏偏,雁一倾竟一点也没察觉到。
他不由悚然而栗,缓缓地侧转视线,眼角余光所看到的部分,已经足以令人脸色大变。
那是一只巨大的,乌黑的爪子。
至少是他用水流之剑对付过的那只的五六倍。
而在爪盾之后,是比墨绿更加幽深,几乎接近黑色的幽绿色粗糙树皮。
这是……——林魑的变异体,不,比林魑强悍了百倍,比单纯的变异体强了十数倍,甚至以上,修为相当于金丹后期的——
——森魑?!
但,这怎么可能?!
这不过一片范围超过百里的谷地,无论气候地形,怎么也不可能孕育出如此等级的精怪?!
可若回想方才那些低等妖魔不寻常的协作,又隐隐地昭示着这只森魑的存在。
雁一倾不可置信,可又不得不信。
然而无论他怎么想,森魑显然不打算给他足够的功夫质疑,一照面便发起了直接攻击。它的攻击远不如方才任何一只快,甚至简单到不可思议,只是用巨大的爪盾缓慢地向雁一倾压了过来。
尽管如此,雁一倾却在转瞬间冷汗涔涔。
虽然缓慢,虽然简单,却逃脱无门。
在森魑的面前,筑基期渺小得仿佛一只蝼蚁,无论任何逃脱的方法,在巨大的修为差异面前,在毫无破绽的完全守备面前,只能以失败而告终。结果便是,雁一倾无论转过多少个念头,却只能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巨爪越压越近,除了等待死亡降临之外,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从雁一倾的身后,陡然亮起一道浅蓝色的灵光。
那灵光从斜上方刺下来,稳稳当当地挡在了盾爪下压的方向。
如山的压力登时消散得无影无踪,雁一倾倍感轻松了不少。他定睛去看,那挡住盾爪的东西,他竟然十分熟悉,不是别的,正是那一柄平平无奇,毫无亮点,两仪山所有弟子——包括杂役弟子都人手一柄的,桃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