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咒,断情绝欲,它的原理是用咒言、口诀作为媒介,将施咒者的意志力转化为阻断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情绪的枷锁,从而达到压抑六欲的目的。
施咒时,意志越坚定,咒语的效果就越强,但相对的,一旦动情,其副作用也会越剧烈。并且,若施咒者自身的意志有所动摇,那么咒语本身也会因此而动摇、松动,甚至可能失效。
归根结底,动不动念,终究在于人心,而绝情咒看似绝情,实际在施加咒语的这一刻,便已经代表了动摇。
闲话不提,言归正传。
却说叶清心与雁一倾两人对视了半晌,毫无意外的,叶清心很快败下阵来。
他“哼”了一声,强行挪开视线,说道:“简直莫名其妙,你不如去治治眼睛!”
嘴上骂得虽然痛快,可他却忘记了手里还撩着遮面的长纱,便是头挪得再用力,目光挪得再远,若让人冷不丁握住了手腕,他的目光还是难以避免地再转回来。
话虽如此,或许在秘境中被迫有过多次接触,现下与雁一倾肌肤相触,叶清心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稍加挣扎之后没能挣开,便理所应当地接受了——不得不承认,有时习惯着的确是件可怕之事。
而此刻,他视线的高度刚好在雁一倾的嘴唇。若仅仅平视,莫说有着绝佳轮廓的唇瓣,连唇峰间微微隆起的唇珠,下唇些许的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倘若稍稍抬眼,又会与那双神采奕奕、足以映出他身影的深眸对视。
尽管叶清心本人毫无意识,但他的目光转回来之后,就再没能成功挪开。不止如此,还比刚才更露骨,更肆意地在雁一倾的脸上扫来扫去,反复游移。直到那冷白色的面皮上已经染出了明显的暖意,也没有半点收敛之意。
听得雁一倾轻声传音,问他:“小师叔,我的脸,很好看吗?”
叶清心:“!!!”
他倏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识海之中,那股熟悉的,在绝情咒催发下而来的尖锐疼痛已经持续了很久,却没能像之前那样起到足够的警示作用。而在同时,曾经与绝情咒对抗的猫妖诅咒,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存在感。
这……不可能。
叶清心又惊又俱,接连退开好几步,并且,仓惶地转身就走。
雁一倾似乎用传音说了什么,可他一个字也顾不上听,也不敢听,更不敢回应,只顾着一路穿过草药园,通过广场,抄近路穿山越岭。他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距离足够远,远到雁一倾不可能追得过来,更不可能看得到的地方,才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山壁的支撑,叶清心才勉强站稳,又足足怔了好半晌。
他想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仿佛雁一倾只是笑了一下,再往后,便是一片空白。
难道……猫妖的诅咒附带迷魂效果?还是说,受了诅咒的人,行为会不受自身的控制?
未知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因为未知而来的推断和假想。
叶清心试着强行终止思考各种可能性,同时庆幸自己刚才逃走得足够快。
心脏跳得史无前例的快。
快到他不得不怀疑,再和雁一倾多待一会儿就会爆心而死。
可恶的猫妖,竟恶毒至此!
可恨他对这方面的咒言了解得不够多,用绝情咒对抗诅咒,竟完全不是对手!
总、总之,在将一切调查清楚之前,绝不能和雁一倾再见面了!
僻静的山林间,清爽的夜风逐渐抚平了焦躁的心情,心跳也慢慢回复了正常,叶清心紧紧捂着胸口,莫名生出来几分独自对抗天地的豪壮之意。
他想,这猫,非死不可。
待回到自家仙府,叶清心已经心力憔悴。毕竟,一天之中和那么多人打交道,又经历了一场攸关性命(自以为)的坎坷,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实在不能再多了。
于是,他有生以来难得偷了一晚上的懒,没像其他无数个日夜那样打坐修炼,而是放纵自己,像个世俗间的凡人一样蒙头大睡,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慢吞吞地起床。
修仙人五感清明,即便从睡眠中突然醒来,也不像寻常凡人一般,需要一些时间清醒。但既然已经偷了懒,便也不在乎多偷片刻,叶清心放空大脑,在玉石床上静坐了好一会,才终于起床沐浴更衣。
他并不想坐以待毙,打算立即前往两仪山的书库,详细查查相关的古籍——比如说应付诅咒或爆心而死之类的,还要再查查有没有对付玳瑁猫妖的方法。就在即将出门的时候,一声突如其来的传音,打破了他好不容易回复的平静。
雁一倾传音说:“咚咚咚。”
……咚什么咚?!
叶清心感到被彻底地打扰到了,他根本不想搭理。
可若论恒心和毅力,雁一倾显然不会输给任何人。
果然,停了一小会,没收到叶清心的回应,雁一倾就又重复说了一遍:“咚咚咚。小师叔,你在吗?”
叶清心:“你是不是傻?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我能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