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阿牛是新来的外门弟子,外门弟子都要干活,地位只比杂役高一些。
他正在打扫丹炉室,忽然被一位师兄拉了出去,按着肩膀坐在了山脚下的桌子前。他惶恐地站起,又被摁着坐下了。
那师兄可是个内门弟子,负责租借炼丹室与炼器室的事宜,平日里最忙的活就是坐在这里收钱。
这会儿那师兄神神秘秘道,“阿牛,你听我讲,师兄有些不舒服,你替师兄在这坐一会儿,回头好处少不了你。”
“这怎么使得……”孙阿牛刚要站起,又被按了回去。
那师兄有些急躁道,“当然没让你白坐,等会有人来租借炼丹室,你就和他说,今日炼丹室全满了,不管是谁!”
“这……”
明明没满啊!孙阿牛怎还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同辈就算了,这要是来了法力高强的前辈,谎言被戳穿,可怎么收场?
“听话!”那师兄喝道,“不然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这句,他急匆匆地就跑了,动作麻利,看着也不像不舒服。
孙阿牛正摸不着头脑,椅子上长了刀子似的让他坐不安生,刚站起来寻着师兄的方向急急走两步想挽留师兄,想一想还是算了,乖乖地回身。
结果悚然一惊,吓得退后一步。
只见那张桌子前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立了一位青衣前辈,衣裳整洁,长发半挽,朝他和善一笑,温润如玉。
他抬手往桌上扔了一枚灵石,咕噜噜在桌上滚了几圈,停下了。
“租一间高级炼丹室。”青衣前辈道。
孙阿牛见过这位看不穿修为的前辈,前段日子天天来租借炼丹室,每次都在炸丹炉,残骸全是他收拾的。
孙阿牛战战兢兢,磕磕巴巴按师兄的话念道,“今、今日炼丹室已满,前、前辈择日再来吧。”说完竟浑身颤抖起来,唯恐对方要寻自己麻烦。
在孙阿牛瑟缩的视线里,青衣前辈皱了下眉,却只是伸手拿回了灵石,脸色虽不太好,然朝他安抚一笑,“无事,那我改日再来。”
说完面前一阵风过,孙阿牛再睁眼,那前辈早已不见了!
没有生气,也没有拿他撒气,事情就这么完了?孙阿牛深深地从胸口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还好前辈脾气好,不与我等计较。”
又不免一叹,钦慕道,“神农谷的前辈们果真个个温雅君子。”
‘温雅君子’离开了那地方,如流星坠落到后山一处偏僻山洞里。
站稳后,甫一睁眼,却全没了刚刚的气度,在山洞前气的直跳脚,一边跳一边骂,踩得地上落叶嘎吱嘎吱响。
“该死的燕客,还说请我来做客,缺什么补什么,不就炸几个丹炉,看你心疼的!连个外门弟子都敢说谎赶我了!”
燕客正是此处小门小派的掌门,也是邀请他来小住的好友。
事实上,自从住处被丹炉炸了个渣都不剩后,燕客就严禁他在新住处炼丹。
柏青霄只得另寻地方,没想到一连炸了几个丹炉后,连租借的炼丹室都不欢迎他了。
柏青霄一个人发泄够了,整理了两下衣服,方从须弥芥子里掏出自己新买的金贵的很的炼丹炉,寻了个空地开火。
山洞前正有一块光线不错的空地,再往前没了土,全是下面长上来的植物。
“不借就不借,我自己的丹炉好使多了。”柏青霄一脸肉疼道。
那小金炉还没开过火,在柏青霄操控下悬浮在半空,落在地面,见风就长,堪比人高,肚大口小。
柏青霄一手控炉,一手从芥子里掏出莲花型的法宝,放在炉子正下面。扑哧一声,丹火在法力催动下熊熊从莲花法宝中燃起,舔舐着炉底。
日光正盛,这会儿也许是前山都在忙着门派纳徒事宜,这里又偏僻,甚是安静。
柏青霄熟稔地拿出一件又一件灵草,精准地控制着火候和投入灵草数量,耐心地等待炉中滚烫的药液成型。
灵草中蕴含着丰富的灵气,越高年份的灵草灵气更为饱满,一个不小心,灵气逆流喷发,就容易炸炉。
金炉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柏青霄越看越心疼,动作越发谨慎。
里头可是他的一半身家啊!千万要成!千万要成!千万要成——
柏青霄心头默念着。
一阵微风吹过,让灵火的火舌尖擦过金炉的边。
柏青霄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托大了,透过金炉的外表,他眼睁睁看到里头灵气游动的路线偏离,刹那带着其余灵气一起暴动。
他扔下金炉,刷的一下灵活闪到一边。
只听后山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地动山摇,惊起满山鸟雀纷纷逃命,惊得周围的修士讶异地看向那震动处,惊恐地互相问着,“怎么回事!魔修攻山了吗?”
失败了。
又失败了!
他金贵的炉子,草药,全没了!
烟尘过后,柏青霄走上前去查看,一一捡起那些药草残渣检查,连心都在滴血。他又查看了那被炸的只剩一半的金炉。
这一看,更被气的狠了。
原是这新买回来的金炉子里头做的不好,偷工减料,薄弱处受不住灵气轰炸,因而才被炸飞了半个。
“连个炉子都敢骗我!”柏青霄一把掀起前襟,抬脚狠狠一踹,把那半个炉子残骸泄气似的踹倒。
本以为那炉子缺了半块理应倒地。
没想成被踹出两米的它头重脚轻,那半块炉子顺着高高的土坡呲溜一下滑了下去,转眼就没。
“等等——”柏青霄一急,顾不得用法力,冲上去就用手抓。没想到被狠狠烫了一下,他条件反射缩手,就这么一会儿,那炉子顺着山坡刷的一下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