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枉回头,看见她低着头看手机,微信打开又关掉,不厌其烦。
阮眠没注意前面的动静,头差点儿撞上周枉的脊背。
她猛地刹住脚,有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要不要换个刺激点儿的方式?”
?
她抬头,目光跌进一双肆意张扬的眸子里。
周枉笑起来:“不过得先去借一辆,我今天没带。”
学校后巷的一家黑网吧门口,阮眠百无聊赖等着刚刚进去的周枉。她靠着墙打量着门口七七八八停着的摩托,有的像是改装过,外表看起来很重金属,地上的草丛里散落着很多烟头,一如她印象里不良少年的做派。
安静的环境里很快响起错落的脚步声,夹杂着让人不舒服的呛鼻烟味,男生调侃的声音由远及近:“我说得是多漂亮的妹妹才能坐你后座啊。”
那声音在她身旁停住,顿住片刻后:“——卧槽。”
那人背对着阮眠对周枉比了个很赞的手势,继而吹了声口哨。
周枉无视那人动作,扫了眼阮眠穿着的是校服裤之后才开口:“过来。”
他拍了拍摩托车后座:“知道怎么上去吗?”
阮眠点头。
周枉见状挑了挑眉,把头盔罩在小姑娘头上,跨上摩托。
继而把阮眠一把捞上去,伴随着小姑娘的惊呼声笑出声。
“一会儿抓紧我,机车速度很快。”见阮眠似乎有些犹豫,他又加了一句,“抓紧衣服就行。”
“你不戴这个吗?”
头盔下的声音有些含糊,周枉下意识确认她说的话:“嗯?”
“头盔!”
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大块头,动作有些笨拙。
“害我刚还和他说呢,周枉从来不……”
“戴。”周枉看着她的动作,下一秒从朋友鱼头手里接过装备。
都调试好之后他把头盔面罩合上,带着手套的手指和朋友打了个手势。
“走了。”
车身随着这句话一同发动,从巷子里拐到夜晚宽阔无人的平坦道路,伴随着张扬呼啸的引擎声飞驰在闪着细碎光亮的路灯下。
耳边充斥着引擎嚣张的咆哮声,清澈的风从耳朵和衣领四面八方的灌到胸腔里,像是要把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
阮眠抓着的白色短袖灌满了风,那人的脊背却因为弓着腰骑车的动作而勾勒出漂亮的弧度来,透过头盔的透明面罩能看到摩托把手上修长的手指,在黑红勾勒的手套里也依旧灵活。
从前学校那几个张扬的男生都得标配一张鬼火炸街,放学那会儿“嗡嗡”声此起彼伏响的人耳朵疼。
可阮眠第一次觉得机车的声音不吵,甚至成为了一些莫名情绪的宣泄口,在嘶吼、咆哮,代替着她反抗和放声大叫。
原来飙车这么舒服。
阮眠在头盔下忍不住扬起嘴角,真是畅快啊。
上一次这么畅快是什么时候呢?
小学?
不记得了。
她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写满了小心翼翼,她小心翼翼地学、小心翼翼地讨好,生怕自己的亲生父亲露出嫌弃的表情。
再长大一些,她就得斟词酌句地说话、费尽心思地隐藏,在一张又一张并不熟悉的所谓亲人的面庞前表现得乖巧可人。
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要拼尽全力想办法招人喜欢,这样才不会被轻易丢弃。
阮眠一直觉得自己想要的不多啊,怎么就实现不了呢?
直到高中以前,她连续六年的愿望都还是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稍微苛刻了一些——
她希望自己不要被阮芳梅丢掉。
飞驰的车身开始减速,身侧的风也安静下来。
直到耳侧完全没有了风的呼啸。
周枉下车,伸手给阮眠借力。
她在头盔下眨了眨眼睛,等视线里的雾气散去,阮眠取下头盔,撑着前方的手臂跳下车。
想到之前学校里炸街的不良少年,阮眠问:“你平时都用摩托上下学吗?”
大把小喽啰都出街必备。
周枉这样的不良少年头子,应该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头子在她意料之中点点头:“嗯。”
“我的是电动摩托。”
他煞有其事加了一句:“比加油的轻便不少。”
“……”
牛的。
这个点烧烤街还不到最热闹的时候,零星坐着几桌来得早的,有人穿着官湖校服,大概趁着晚会溜出来吃东西。
又是熟悉的“BBQ烤天下酒吧烧烤”大字招牌,阮眠跟着周枉绕过大棚走进店里,讶异:“还真有酒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