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声缈刚提到的那把剑,可是之前魔君提过的,你识海中的那柄断剑?”
虽说早已知道答案,为了捂好马甲,他却并不能直言。
他费尽心思在游戏中轮回,也正是为了回到现实。
倘若真的因为掉马触发了惩罚,弟弟或许会因为得不到妥当的治疗而死去。
这份后果他压根承担不起。
蔺楚疏注视着他,轻轻颔首。
“既然识海中灵武不全如此危险,为何仙尊不另寻一柄?”
他这般折磨自己的理由,周长明根本想不通。
又或者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承认。
月色映照在蔺楚疏眼底,氤氲出朦胧的雾气,美则美矣,却也冰冷得毫无生气。
“那柄剑无可替代,”他凉凉道,“至于痛苦,则是为了永远记得。”
记得……?
记得断剑之辱,还是……记得什么人?
周长明突然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如何一刀刀将回忆铭刻在蔺楚疏心头。
又是如何任由毒液在伤口中肆虐,最后沦为覆水难收的沉疴。
沉疴之下,是漫无边际的深渊。
这份感情太沉重,他或许根本无法承担。
……
几个时辰后。
尽管夜色已深,席间饮下的果子露依然灼烧着脾胃。
周长明辗转反侧无果,于是起了身,来到院落中。
月华如水,四下无声。
他漫无目的地踱着步,突然留意到一阵细微的响动。
循声回头,他瞥见墙外有两道身影掠过,轮廓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好像是……秋声缈和姜玉琢。
但前者不是不胜酒力回屋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长明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索性也放轻脚步,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或许是酒意未消,秋声缈走得并不算快,他还能勉强跟上。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三人便两前一后离开了墨刑司主峰,来到后山一处幽深的树林中。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景致看起来就越熟悉。
周长明拨开挡在眼前的枝桠,发现前方不远处是一座黑峻峻的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覆盖,只在缝隙中隐约透出丝丝冰蓝的光线。
而在洞外地面上,环绕着一圈血红的纹路,看上去像是某种未知用途的法阵。
下一刻,他前进的脚步倏然顿住。
在那个黑沉的梦境里,他来到蔺楚疏的心魔所在,试图进入却未果的那处山洞——
竟然和眼前所见的毫无差别。
不知名的恐惧如同触手攫住了他。
他躲在暗处,望着姜玉琢长刀出鞘,将洞口的藤蔓纷纷斩断。
“师尊严令不得擅入禁地,师哥,我担心……”
“没事……嗝,这难道不是灵嬛仙尊的吩咐么?”
秋声缈醉得双颊酡红,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周长明尾随着他们进了洞,借着凸出的岩石遮掩身形。
洞内通道极深,越往里走,耀眼的蓝光就越发明显。
没过多久,一方半透明的棺木便出现在眼前。
“这禁地里,为何会有棺材?”
秋声缈半晌瞧不出端倪,索性伸手去推棺材板。
可就在这时,地面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岩壁上碎石簌簌抖落,秋声缈顿时大惊失色:
“糟了,棺木上的防御法阵被触发了!”
棺材表面浮现出诡异的血红纹路。
身为蔺楚疏弟子的他们又怎么会辨认不出,这正是自家师尊所留。
此刻他一定感应到了禁地有人闯入。
倘若来不及离开被抓个正着,等待他们的命运绝对比阁规训诫恐怖得多。
他和姜玉琢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慌。
急忙御起灵力逃往洞外,转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周长明被他们带起的劲风吹得发懵,也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他转身就要出洞,脚底却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身后的棺材板已经被掀开。
倘若那就是蔺楚疏的心魔,那么自己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要不要……去看一眼?
他默默咬紧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