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溱随黑袍女子进了酒楼,上至二楼拐入雅间,就见桌前坐着两个男子。
坐在左边的那个豹头环眼,满脸的络腮胡,他身形健壮,背阔胸宽,大冬天还赤着胳膊,腰间盘了三四圈铁链,背上背着一把四五寸宽的天罡刀。
坐在右边的那个面上白净,严眉冷目,高鼻梁,身形清瘦,窄肩细腰,抱胸而坐,隐约能看到腰间挂了一柄羊角匕。
这间雅间的窗户正对街上,想来方才打斗的情景已被他们尽收眼底。
带刀的男子见她们进来,手中酒碗一搁,那力道将桌上的碗碟都震得跳了一跳,他上下打量了陈溱几眼,声如洪钟般道:“哈!七堂主还真把这小丫头叫来了!”
右边的男子只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黑袍女子拉她坐下,问道:“小姑娘,你如何称呼?”
陈溱答道:“我姓秦,家中排行老三。”
女子又问:“可听说过我们独夜楼?”
陈溱拱手一笑:“独夜楼名震江湖,我岂会不知?”
她知道的江湖门派并不多,但独夜楼这个名字,幼时她便听父亲提起过,在揽芳阁的五年里,也经常听到姐妹们议论。
独夜楼是江湖中令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折在他们手上的江湖豪杰不计其数,可这些杀手身份难断、行踪不定,他们的老巢外面又机关重重,江湖中人想要寻仇难于登天。
“既然如此,我便明说了。”那女子道,“我姓李,名摇光,是独夜楼破军堂的堂主。”她指向左侧男子,“这是武曲堂堂主黄开阳。”又指向右侧男子,“这位是廉贞堂堂主王玉衡。”
陈溱一一拜过后,李摇光又道:“我们来此是为了杀一个人,不知你可曾听说过秦振英?”
陈溱摇了摇头。
李摇光和黄开阳、王玉衡对视一眼,道:“无妨,我们是想请你帮个忙。”
名震江湖的杀手找一个初入江湖的小姑娘帮什么忙?陈溱道:“我身手拙劣本领低微,勉强能自保,恐怕帮不上你们什么大忙。”
李摇光笑道:“此人沉溺于声色犬马,你只需迷惑住他,杀他的事自有我们的人来办。”
说白了,就是使美人计。
陈溱觉得有些好笑,好像女孩子不管多优秀,在一些人眼里都只有色相有用。
她沉默片刻,问道:“他武功如何?”
“只是中流。”李摇光神色不改,“不过他和朝廷有些关系,我们不便明来,只能暗杀。”
“七堂主。”陈溱微笑,“你的武功在我之上,相貌亦是千里挑一,若是堂主亲自去,不比派我去的胜算更大吗?”
背刀的黄开阳开口道:“小摇相貌是不差,但她杀了太多的人,身上自带一股杀气,恐会被那秦振英察觉。”他端起酒碗,目光齐着碗边移过来,瞟到陈溱身上,又嘻嘻笑道,“再说,听闻那秦振英喜欢豆蔻年华的小……”
“碰——”
“黄开阳!闭上你的鸟嘴!”李摇光拍桌呵道。
陈溱算是听明白了,独夜楼暗杀秦振英,需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先使美人计将其迷惑,再由高手杀之,想来方才李摇光出手救她便是为了这个。
黄开阳和李摇光剑拔弩张,旁边坐着的王玉衡忽拔出匕首横在二人之间,道:“吵什么?完不成月主的任务不说,还在窝里斗,让那魁四堂看咱们杓三堂的笑话吗? ”
“哈!”黄开阳哼笑一声,“魁四堂挑了个娃娃打,有什么脸笑话我们?”
陈溱无意参与他们独夜楼的事,只朝李摇光淡淡一笑道:“能察觉出杀气的武者,不该只排中流吧?”
李摇光一顿,朝她看来,就见这秦三小姐站起身来,朝他们抱了抱拳。李摇光冷笑:“小姑娘承了我的恩情却不思回报,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我懂得知恩图报,但却不喜欢挟恩图报的人。”陈溱拱手道,“欠独夜楼的情,来日再报。”
她说罢便转身离开,刚掀起帘子,便觉背后有东西袭来,忙低头弯腰躲避,然而刚弯下腰便觉脑后一痛,眼前一黑。
李摇光瞧着倒下的身影,勾唇一笑:“这可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