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梅园后,杨惠惠便扔掉令牌,和打包好行李的母亲一道赶到镇上,高高兴兴地坐上马车,和公侑伯一起回到京城。
杨惠惠以为苦尽甘来,从此再也不受颠沛流离之苦,然而终究是她想象过于美好。公侑伯家里有一妻一妾,天天斗得跟个乌眼鸡似的。
主母出生高贵,性子暴烈,生下的一儿一女性格也随了她,脾气火爆。姨娘性格温和,绵里缠针,生下的杨青莲也随了她,平时温温柔柔,却在关键时刻能一击毙命。
伯府一直没安宁过,连带着杨雪芝和杨青莲也暗地里争斗不休。直到杨惠惠和她娘亲回去,沸水入油锅,伯府差点闹翻天。
杨惠惠的母亲以前是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和公侑伯相遇产生情谊,公侑伯发誓要抬她为妾,然却遭到家族反对,死活不让杨惠惠母亲进门。
杨惠惠母亲不忍心公侑伯为难,留下一封信悄悄出走,从此成为公侑伯心中的一个幻影,多年念念不忘。在杨惠惠快满十八这年,两人在小镇上无意中遇到,旧情复燃,这才有了杨惠惠绝情退婚、回京享福一事。
所以,杨惠惠的实际年龄比杨雪芝小,比杨青莲大,称为二姑娘。
杨惠惠所求的只是吃饱穿暖,不再担忧自己的安全,伯府里的明争暗斗,她知道却不参与。回到府上便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二姑娘,一点儿风头也不出。
可即便她不出风头,她那过人的身段样貌,还有父亲对她母亲的浓情蜜意,依旧为她招惹了不少麻烦。
对此,毫无根基的杨惠惠能忍则忍。
哪晓得不过半年光景,伯府便被抄家流放,杨惠惠的下场比以前还不如,真叫人哭笑不得。
落到此等地步,却是没必要处处忍让了,反正都成了奴婢,谁也不比谁高贵。
“若是西平侯府的人来买我,我绝不会救你们两个。”杨雪芝先放了狠话儿,目光瞧着杨青莲道,“你便等着你的未婚夫来救吧。”
又把目光转向附近的杨惠惠,轻蔑一笑,“至于没人来救的,也别怪姐姐不照顾。反正某些人的娘是粉头,某些人自诩长得漂亮,女承母业也不错。”
杨惠惠揉揉眉心,将思绪从以前种种里抽离出来,抬头道:“大姐姐,我娘亲也是官家女子落难流落风尘,和你我现在的境遇一模一样,你现在瞧不起她,不如先想想别人瞧不瞧得起你吧。我很不喜欢你老骂我娘亲,也不喜欢你骂我,若你再乱说话,我就不会忍了。”
杨惠惠真的烦了杨雪芝。哪怕杨青莲待她也不咋的,可在伯府出事后,杨青莲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放弃成见,同心协力,共渡难关,而杨雪芝却越发暴躁敏感。
日日怨天尤人不说,还把伯府衰败的过错硬生生按在杨惠惠母女头上,这也就罢了,杨雪芝经常动手打奴婢,若是违反她的命令,就歇斯底里地抓狂。
就仿佛知道自己不是小姐了,心里惶恐,变本加厉地殴打奴婢证明自己依旧是贵女。
如今大家都是阶下囚,没必要忍她。
杨惠惠最后一次警告,希望杨雪芝收敛一点,她忍不代表没有气性儿。
“哟?以前跟只鹌鹑似的,现在也跟我抖起来了?”杨雪芝似乎很惊讶,推开宝盈走到杨惠惠跟前,言辞恶毒道,“我就要说怎的?你娘是婊.子,你以后也是个婊.子。”
杨惠惠抬起头,目光里涌动怒意。
杨雪芝见她生气,反而笑起来,继续说道:“婊、子。”
杨惠惠忍无可忍,揪住她的头发,在杨雪芝的惊叫中扬手啪啪给她两耳光,“叫你骂!叫你骂!”
其他人惊呆了。
三姐妹明争暗斗,却从未真动手打过,打骂奴婢是一回事儿,小姐之间动手是另一回事儿。
“大姑娘,二姑娘!”宝琴惊慌失措地拉开杨惠惠和杨雪芝,“你们别打了!”
“你敢打我?”杨雪芝头发散乱,面目狰狞,似乎不敢相信杨惠惠居然会先动手。
杨惠惠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我敢。”
反正这些人都骂她乡野长大,不懂规矩,如今没了伯府,她就是个野丫头。
野给你们看看!
“啊啊啊!”杨雪芝疯了,张牙舞爪地扑上去要打杨惠惠。
宝琴见她疯了的模样,赶紧挡在杨惠惠身前护住杨惠惠。而宝盈见到这一幕,眼中露出一丝快意,悄悄退到一边,根本不上去帮忙。
杨青莲和宝娟更不可能参与进去,于是杨雪芝一对二,自然不是对手,很快被杨惠惠揪着头发反复扇耳光,脸都快被扇肿了。
杨惠惠一般能忍则忍,忍不了撕破脸的时候,下手绝不客气。杨雪芝在伯府经常欺负她和娘亲,以前碍于规矩只能忍气吞声,现在都变成阶下囚,哪里还容她放肆。
新仇旧恨,全换成巴掌,啪啪啪,打在杨雪芝脸上。
“宝盈,宝盈!快过来帮我!你个死贱婢!还不快过来!”杨雪芝声嘶力竭地喊。
宝盈身子抖了抖,长期的威压让她犹犹豫豫地站出来,走到扭成一团的三人跟前,小心翼翼地道:“别、别打了……”
杨惠惠出够了气,推开杨雪芝,“再听你乱骂,我就揍你。”
杨雪芝头发散乱,脸被打得通红,嚎啕大哭,“杨惠惠,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