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倒也没说，只要蔺羽也下来坐着。

蔺羽是听话，就是才坐下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好大的两块肉。

“可以吃了吗。”

“……”宁衍霎时哭笑不得，“谁让你带着出来的。”

蔺羽皱起眉来，倒像是有些不满意，“你说要给我吃的啊！”

宁衍是发自内心的拿他没辙，他之前的二十三年人生里从未有人是以这样一种胡搅蛮缠的态度对待自己。

从来都是他招惹别人，哪有别人上赶着找他麻烦的时候。

只见宁衍无奈瞥了他一眼，后者低着脑袋不吭气，到底还是宁衍先妥协了。

他用木头削出一把月牙弯刀来，翻了个刀花的同时，木刀便在月色下闪出了寒光。

然后再取来一旁放着的肉，将其仔细切成拇指大的肉块。

蔺羽蹲在一侧，一瞬间就对这刀起了兴趣，他还没见过这么锋利的刀。

“我想要这个。”

宁衍抬抬眼皮，没多想就将刀给了他。

蔺羽当即开心了，学着神子大人之前的做法，将肉切成小块。

宁衍也没闲着，自己将小肉块一块一块串到了竹签子身上，又遣着蔺羽去单独生了堆火。

蔺羽瞧着神子的动作，看着他将肉串放在火堆上炙烤，很快便传来香气。

蔺羽舔舔嘴角像是又饿了，也不管熟没熟就要去抢，被宁衍果断一巴掌拍到了爪子上。

“忍着。”

蔺羽又发出了不满的呜呜声，但这次宁衍没理他。

等着肉的外层烤出油来，又带上一点点焦色，宁衍将先前的调料分别洒在两面，然后再复烤一会儿，等到外层的油滴到火苗里发出了滋滋声，这时便可以离火了。

宁衍吹了吹才递给蔺羽，生怕这孩子再火急火燎烫了自己。

蔺羽这回学乖了，拿到手后仔仔细细一根一根地将一把肉串平分开，没再自己独吞了，但好死不死它还是个单数。

最后一串拿在手里，分明自己想要却还要偷偷去瞥宁衍。

宁衍能拿他怎么办，“你吃了吧。”

得了神子的首肯，蔺羽顿时欢沁了，将少一根的那把递了过去，自己已经大快朵颐起来。

孩子一边吃一边左右晃着身子，一副好吃到要冒泡泡的样子。吃完了就继续盯着等神子大人的投喂。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宁衍小声嘀咕着，最后是自己一口没吃，全喂到了蔺羽肚子里，“不许吃了，再吃该难受了。”

他说完就看见蔺羽顿时委屈起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非要一副可怜模样。

宁衍受不了他，赶忙塞了块糖到他嘴里，这才缓和了蔺羽的情绪。

·

夜风和畅，吃饱喝足的蔺羽拽着神子大人一起靠着阿加托坐在这片黄土之上。

少年揉了揉眼，显然是有些困顿了。

他离着神子很近，侧头看过去，连神子的睫毛都能数得清楚。

他像小兽一般嗅了嗅，是属于神子的特有的清甜味道。很是令人神安。

宁衍：只是沐浴露而已。

蔺羽壮着胆子靠在了宁衍肩上，宁衍错愕了下，反应过来时也就允着他了。

“冷吗。”宁衍虽是问着，但却能感觉到这孩子身上滚烫滚烫，是少年人独有的活力。

蔺羽摇摇头，但却往神子身边挪了挪，“有一点。”

“我可以睡会儿吗。”蔺羽咕哝着问他。

宁衍倒是无所谓，可这里到底凉了些，“回去睡吧。”

蔺羽不愿，“我想和神子睡。”

对于他这份直白，宁衍也并未多想，只是揉了揉他发顶由他去了。

只是在触碰的瞬间，蔺羽便很下意识的用头顶蹭弄他，一副不舒服样子。还试图用手拨拉开宁衍。

“别动，我看看。”宁衍想起他不喜欢别人碰他额顶。

他小心着将蔺羽两手按住，轻轻拨开他额顶的头发。

就着月光，宁衍才看清蔺羽发顶左右两侧各藏着一个小小的犄角。

他用指甲轻轻敲了下，还能听见一点点清脆声音。

角的顶端被磨得很平，是有些红肿，怪不得不许别人碰，别是发炎了。

蔺羽觉着不舒服了，晃着身子耍起无赖不想他闹自己，但整个人却又往宁衍怀里挪了去。

“痒。”

宁衍取了些药给他涂了上去，“好了好了，吹吹就不痒了。”

蔺羽感知到很轻缓的凉意从自己角端拂过，带走了一直以来的不适感。

那晚他窝在神子怀里睡得格外安稳。

但宁衍却一宿没睡好，把玩着那俩小犄角满脑子都是一件事——

·

这不会是我儿子吧。

我儿子一转眼已经这么大一只了？

·

蔺羽醒时自己还靠在阿加托怀里，他是被身后的喧闹声吵醒的，而此时天已大亮。

“吵什么！”少年不耐烦着睁开眼，却在一瞬间怔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昨日的黄土地，今日竟已是盎然绿洲，一大片清澈湖泊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族人纷纷跑上前去品尝起这份甘美，他们跪地祝祷，感谢神的赐福。

只有蔺羽在找寻神子的踪迹。

神子已经离开了，连身旁都没有他的温度了，昨日的一切就仿佛梦境一般。

蔺羽失落了好一阵，却在阿加托抬起的肚子底下找到了那柄月牙弯刀。

以及一小盒白色方糖。

蔺羽抱着刀笑起来，灿金色的眸子明亮且活泼地看向一旁的首领，

“阿父！”

首领：“嗯？”

蔺羽望向那清澈湖水，再开口时神情坚毅，语气笃定，

“我要娶神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