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向西挪移几许,午间的燥热缓缓散去。一树火红的凤凰木洋洋洒洒开在王宫中心的庭院里,清风渐起,无数绯红的花瓣从枝头扬起,泼下一场绚丽的花雨。
花瓣落到青绿的草坪上,仿佛鲜艳的红色宝石;落入穿过庭院的浅溪中,圈起点点涟漪惊动水中的游鱼;最终落到树下卧着的人额头,仿佛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吻。
法斯莉娅闭着眼,屈腿斜卧在一块巨石上,任由绯红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她额角、唇畔,落在她披散开的黑色长发间,落在她纯白无暇的衣衫裙摆上。
两只体型巨大的黑狼伏在巨石之下,威风凛凛不再,只垂头耷脑地趴着,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呼噜声,畏惧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狼族的少女静静躺着,只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大黑毛茸茸的脑袋。
葱白的手指在纯黑的毛发间游走,时不时挠一挠蓬松的耳朵根,一直委委屈屈的大黑终于有了些活气,大着胆子抬起脑袋蹭了蹭主人的手心。
二黑趴在旁边,见状也讨好地把脑袋凑近,拱了拱主人的手臂。
突然,好像都听到了什么,黑狼的耳朵直直地竖起来,警觉地向院子门口看去。
法斯莉娅却仍安然躺着,双眼微阖。
“莉莉娅?”围着庭院的花墙上突然冒出一颗脑袋,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趴在墙上,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法斯莉娅懒得理他,既不睁眼,也不应声,连姿势都没改变。
兰桑·伊蒂丝,狼族王室排行第四的王子,帝姬法斯莉娅一母同胞的alpha亲弟弟,唯一敢在易感期来招惹她的勇士。
少年把自己挂在墙上,伸手拂开墙头盛开的波斯夏,见法斯莉娅安静躺着,似乎心情还不错,信息素也很和缓,没有要开狂暴的意思,才放心地翻身一跃,跳进院子里。
他身姿很轻盈,落地也悄无声息,衣角连一片花瓣都没有惊动,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确认法斯莉娅是真的不会暴起伤人,才迈开步子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
“哟,这是怎么了?”见大黑二黑一副犯了错的鹌鹑样,兰桑笑起来,他伸出手,也想去摸大黑二黑的毛毛,却被黑狼龇牙咧嘴地威胁了,只好又把手收回来。
他又凑近些去看法斯莉娅,见她真就安安静静躺在那儿,不像之前那么暴躁,啧啧称奇。
“你这次易感期居然这么温柔,不用成天在水里泡着都控制得挺好的。”兰桑挨着二黑在草坪上坐下,“不错,有进步。”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顶级alpha的信息素就变得浓郁了些,暴烈的戾气激得少年差点炸毛,他这才明白,这人心里还充斥着狂躁的惊涛骇浪,只是掩盖得平静无波罢了。
两头黑狼被信息素震得浑身僵硬,兰桑趁机撸了好几把:“冷静啊莉莉娅,你要好好保持自己对信息素良好的控制力!你再失控一次咱们王宫就没了!”
法斯莉娅嫌他聒噪:“你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
“我来看看你嘛。”兰桑讨好地笑了一声,“听说刚刚大黑二黑把水老头的药园子拱了?”
法斯莉娅还是不睁眼,懒懒地闭目养神,只轻轻“嗯”了一声。
“为啥啊?那老头来招惹你了?”
“你废话很多。”
兰桑见她兴致不高,本来还想追问一下,又怕自己问题太多被锤,只好继续挑最想知道的问:“我还听说你今天亲自抱着兔族的小公主把人送回去了……”
法斯莉娅终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听谁说的?”
“就走路上听两个剪枝的花女说的。”兰桑见她终于舍得有点反应,顿时激动起来,“是真的啊?莉莉娅你可以啊,易感期这么狂躁还抱着omega亲自送人回家,狼族那些omega知道了肯定心碎一地……”
见亲姐姐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兰桑声音渐小,又实在是好奇,最终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大无畏地问道:“小公主好看吗?多大了?听说兔族人都很白,她比你还白吗?你易感期这么凶她不怕你吗?”
“再吵就滚出去。”法斯莉娅被问烦了。
“好凶……”兰桑委屈巴巴地眨眼,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小公主果然也很怕你吧。”
法斯莉娅冷冷地盯着兰桑看了半晌,才道:“她还没化形。”
只有幼崽才不会化形,兔族的小公主最多只有十二岁,是omega还是alpha根本不重要。
兰桑头顶冒出问号:“就这?就这就这就这?我还以为你终于舍得亲近omega了,结果就一小兔崽子?”
听说法斯莉娅亲自送omega回家,他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不惜冒着被狂暴莉莉娅殴打的风险跑过来打听情况,结果这人抱回去的就是个没成年的小孩,简直令他大失所望。
说雪璎是小兔崽子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法斯莉娅想了想,还是不想搭理兰桑,只伸手揉了揉二黑的脑袋。
入手的触感毛绒绒的,她却突然想起小兔子的一身白毛。
……小兔崽子摸起来还挺舒服。
兰桑觉得未分化的omega没什么意思,又另起了个话头:“鼠族和鬣狗族的人好像也到了,加上中午的兔族,今晚在中央花园有接风宴,你去不去?”
“不去。”
“为啥啊,兔族和鬣族分量不轻,能去的话还是露个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