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离很看好他和卫栀即将要开的这家店,它也许能帮阮离保证一部分安置流民的银钱来源。他甚至隐隐觉得,在安置流民这件事上,卫栀能帮到忙的地方会比他想象的更多。
如若还不够,他只能设法回将军府再多取些银票,或者找爷爷借一部分带出来的银钱。
卫栀不知道阮离已经押上一半身家。她在厨房看了看,食材很丰富,调料也差不多都有。
中午只有她和阮离在,她准备做红烧肉和糖醋排骨,炒个醋溜白菜再做个青菜豆腐汤。她不会做什么大菜,但家常菜做得还可以。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豆腐,集市里也不见有人卖,卫栀原本以为这个时代没有这东西,还准备自己做了卖呢。
但她之前在阮府吃到了豆腐,就猜测也许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她觉得豆腐这种便宜易得的美味若能进平民百姓家,销路应该不愁。
卫栀本想全部自己动手做,但几个厨娘死活不让,言怕被主子问罪。她就让她们帮着处理了食材。
找了找厨房里没有八角,她便还是假装生气让厨娘们都出去了,再悄悄买了一小包上次做红烧肉的时候买过的料包。
等她一个人在厨房做好了饭,开了门准备去找人拿食盒给阮离送去时,就看见阮离正站在门口。
是老管家去告诉他卫栀非要自己做饭,拦都拦不住。阮离吩咐过要拿她当贵客招待,下人们生怕被怪罪,便去禀报了阮离。
“你怎么来了?我刚弄完饭菜,正准备让人给你送去呢。”
“你做的?”阮离看了看厨房的桌上摆着的几道饭菜,屋子里飘着菜香味。
卫栀笑了笑,“对,那日的红烧肉你不是没吃吗,我又做了些,要尝尝吗?”
阮离犹豫了一下,上次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在饭厅用饭,这次他还是想坚持自己的习惯。
“好,你别忙了,让下人装好饭菜送到我房里吧。”
卫栀原本觉得他习惯自己一个人吃就自己吃,也不影响什么。但又突然想到他并不是从小就这样,而是中毒之后才主动和人疏远,怕自己突然发病伤到旁人。
是以她便起了要和他一起吃饭的心思。
“那不行,你没来的话送过去也就罢了,来都来了,去端菜,我去盛饭,我们就在饭厅吃。”
卫栀若无其事地开口,忽略阮离平静的脸上闪过的一丝犹豫和旁边几个下人脸上的诧异。
“我都辛辛苦苦做饭了,阮少爷还不能赏脸陪我吃个饭吗?我前几年就一直一个人吃饭,孤苦伶仃,怪可怜的……”
“好。”阮离无奈地妥协道,嘴角先是悄悄扬了扬,又被他刻意向下压了压,恢复一贯冷淡的模样。
卫栀转过身也弯了弯眉眼,她就知道阮离会受不了她故意装可怜卖惨。
厨娘们站在墙边看着阮离自己动手上菜,诚惶诚恐欲上前去接过他手上的菜碟时,又被他一个不怒自威的眼神定住了脚步,垂着眼不敢再动。
卫栀屏退了下人,偌大的饭厅只剩她和阮离了,“多谢你愿意陪我吃饭,但我还是不喜欢看着的人太多,我们自己布菜,如何?”
卫栀不想他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里,也不想那些怕他的人站在旁边影响他吃饭的心情。
“好。”
见自己这么容易就得逞了,卫栀的心里藏着小雀跃,脸上却还是装着风平浪静的样子。
卫栀帮他盛了碗汤,开吃前嘱咐他多吃肉,吃饭的时候也学着他食不言。
但看阮离吃完最后一块排骨放下筷子后她也放下没喝完的汤,忍不住立马问他:“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很好。”末了,阮离又认真一一评价道:“比御厨做得还好。红烧肉肥而不腻,排骨酸甜可口,白菜开胃生津,汤清淡解腻。”
听完他的评价卫栀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几道菜都几乎光盘,暗道“还好沈云松不在,不然肯定不够吃。”
阮离吃得很饱,但其实这和他的家教不符。
阮父在世时一直严格要求家中子弟不可贪口腹之欲,更不可吃得过饱,以免生了懒意耽误正事。
但他看到卫栀小心翼翼观察自己是否夹菜、菜肴入口时的表情,以及脸上掩不住的忐忑期待,他就没忍住多吃了些。
总不好叫特意下厨给他补上红烧肉的人失望。
以往不论贫富,家家户户都吃两顿,听说他爷爷当初一力要求阮府用三餐时,还难得用了父亲的威严和架子向阮父施压。
后来又以养胃健体的名义说服关系相近的几家都用三餐,这个习惯也慢慢在不缺吃穿的京城名门中流传开来。
思及此,阮离发现出身农家的卫栀好像也习惯日食三餐。但他没有多问。
只有少数和阮离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他在战场上是说一不二的大将军,气势凌人,但平日里其实很是温和谦逊。
面对战争和敌军,阮离是冰冷的利刃。但不做大将军,只是他自己时,他又温润如玉,是个会照顾周围人感受的翩翩公子。
只有一双看似干净修长的手上长期握兵器留下的茧,和战场上留下的伤,可以证明他温和有礼却也绝不文弱好欺。
但阮离从战场退下来后,关于他生病的各种说法不胫而走,绝大多数人都怕他避他。
所以他其实很好奇,看到府里人对他的态度之后,卫栀为何不仅不怕他,还愿意洗手作羹汤与他单独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