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了,要改写阮离的悲剧结局,寻求解毒办法的同时还要让他自己保有求生的欲望。
解药在这个小城里应是找不到的,起码也要去京城或者北国才会有线索。而求生的欲望也许更难。
因为在卫栀的梦里,阮离是被他自己杀死的。
卫栀还记得梦境里那棵本该像其他大树一样繁茂却独独枯败的老树。阮离那时选了它做自己人生的终点,或许真的已经对余生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来自他拼命保护的世人的不信任与防备、无休止的自伤和汤药、无法再继续他的少年意气只能像个废人一样在家里将养着的遗憾……
所有由卫栀写下的设定,应该真的会慢慢磨灭他对未来的期盼吧。
若真等到阮离自己失去活下去的心力,应该就真的很难有人能再帮他点燃那束火把了。所以卫栀得尽快。
大概清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卫栀才去了集市。
买了四只鸡苗和一些青菜秧苗,她又去拼牛车回村。这次她到得早,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之后就开始补觉。她还是不太习惯早起,心神一放松下来就困。
这会儿她还不知道,沈云松带去赵府的纸花和纸巾已经在赵月棠的闺中密友里传开了。现在城里到处都有那几个小姐家的下人在找她。
因为沈云松实在懒得看那些千金小姐们明明拿着柔软洁白的纸巾都喜欢得紧,还非端着姿态互相推拒的扭捏样子。他便说了句:“听说那老板的纸巾不多,卖完就没了。”
几个小姐面上不显,却都悄悄给丫鬟使了眼色,一时间城里到处都有人在问:“见没见过一个穿着粗布衣服但是长得很漂亮,手里还拿着白色纸巾在卖的姑娘?”
卫栀知道一路牛车上的其他人都在悄悄讨论她哪儿来的钱又买了这么多东西,但她都充耳不闻。今天赚了一笔大钱,卫栀心里乐都来不及,根本没有多余的情绪能分给那些指桑骂槐的人。
但不知道乐极生悲是否真的是什么永恒定律。
卫栀走到院门前看到那门半开着时就心里一跳。
她有强迫症,今早走到半路还回去确认过一次门的确是关好了的,只是栅栏门没有上锁只能拉过来用木栓卡住。
肯定有人进去过。
卫栀快步进了院子里,却发现简陋空荡但被她收拾得整洁干净的家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给鸡苗鸭苗临时搭的小棚被拆得面目全非,旁边还有几个血脚印,卫栀不忍再看。
本就单薄的被褥已经不在卧房里,里面不多的棉絮被撕扯开来散得院子里遍地都是,风一吹过就轻飘飘地飞起来,被单也被剪碎扔在井边。
橱柜里那些她精心洗了很多遍的碗碟也全都被摔碎了,碎瓷片遍地零落,原本放在枕边的金创药瓶也在其中。
她放起来的排骨和五花肉都不见了,只剩被洒了一地的米。
看到这里,卫栀适应良好地庆幸自己做完饭就让Q.Q糖把从超市买的盐和调味品收回去暂存了。不然要是被人发现这儿有那么精细的盐,她可能会被直接扭送进衙门。
卫栀觉得自己是应该生气的,但她这会儿却很平静。
她背着自己的包裹慢步走到院门外的地上坐下,往四周看了看,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屋子离她这个小院子其实也不算近。
以前和卫氏夫妇一样的外来人大都颠沛流离习惯了,搭个小屋住一段时间就会再搬走,只有卫氏夫妇留了下来。村里的原住民都聚居在另一侧山脚下,和卫家院子相互看得见但来往很少。
卫栀想不明白,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他们来把这里破坏成这样。隔着这么远,也互不来往,还是觉得她的存在会克到他们吗?
滚啊,滚得越远越好——院子里那片混乱像是传来了一句句如有实质的排斥。
声音重重叠叠,吵得人心烦。
卫栀放空了会儿,正认真思考应该从哪里开始收拾时,宁卓赶了过来。
竹林中那人正往小院走的脚步顿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