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向后退开一步,小声的给老猫科普一下处廓先生,“是一位明代的书法家,叫陈元素。这人很有才气,擅书画。不过他的书法作品传世不多。”
老猫又问了一个很实在是问题,“值钱吧?”
弥月想了想,“如果是真品,自然值钱。我记得一六年港城春拍,有一副陈元素的纸本长卷,最后的成交价是两千多万。”
老猫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如果?你的意思是这不是……”
弥月一把捂住了他的狗嘴,“刚才谢老说什么,你没听见啊?”
什么真的假的,这样的话能在这种场合说吗?!
老猫一愣,笑了。
他的半张脸被弥月按着,露出来的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
弥月松开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乔先生和谢老一行人也注意到了后面两个小年轻的动作,乔先生微微皱眉,小声问谢老,“陈元素的草书转折圆浑,内含秀逸……从笔意上来看,倒是……”
谢老微微摆手,又对弥月说:“弥小友怎么看?”
弥月不大明白谢老为什么就盯上他了。不过他也是蹭着人家的便利才能进来,既然谢老都问到他头上了,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弥月就把大毛放到地上,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乖乖的不要乱碰,我看看东西就抱你。”
大毛其实不是那么胆小的猴子,也并不怕人。它总是围着弥月要抱抱,不过就是贪恋这个两脚兽身上的温度罢了。
弥月把它放下地,它就乖乖地拽着弥月的衣角跟了过去。摊子上那些东西它以前跟着那些盗墓贼的时候见得多了,它是不会乱碰的。
因为碰坏了会挨打。
老猫见它听话,忍不住伸手在它脑袋上轻轻摸了摸。大毛抬起头看看他,见是熟人,也就懒得躲开了。
老猫忍不住又笑了。他觉得弥月和他的宠物都特别有意思。
乔先生也不大明白谢老为什么要追问这个年轻人的看法,但他对谢老的意见还是很重视的。见弥月过来,就让开两步让他过来看看,“陈元素的书法虽然流传不多,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字‘折不嫌方,转不厌圆’,率性洒脱……”
弥月点点头,他觉得听乔先生说话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但他知道的,应该也都是书本上的那些东西。
弥月从包里摸出手套戴上,凑近些仔细打量这幅卷轴。
乔先生望向谢老,见他饶有兴趣的打量弥月,一副等着他发表意见的姿态,忍不住微微皱眉。
“怎么样?”谢老问他。
弥月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拿得准。”
这样的场合,拿不准的意思,就是不看好。谢老和乔先生自然都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乔先生觉得他一个小年轻,或许只是个半瓶水。但他见谢老似乎很重视他的看法,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
“乔先生是书法爱好者,”谢老笑着说:“他就是听说了今晚会有这件东西才来的。”
摊主冲着乔先生熟了一根大拇指,“一看您就是有学问有眼光的人。我这件东西……”
弥月是抱着还人情的想法发表意见的,见乔先生颇为意动,便干脆把话说的清楚一些,“这件东西,我不看好。乔先生不妨再看看吧。”
摊主连忙将炮火对准了弥月,“你这位小兄弟可不能信口开河,我这一件宝贝真是陈大家的墨宝,你看这笔锋、这转折……我说小兄弟,你懂书法吗?”
乔先生就有些摇摆了,“谢老你看……”
谢老就冲着弥月点了点头,示意他把话说的清楚一些。
弥月见他们周围并没有别的客人,就算说了什么,也不至于影响摊主的生意,以至于招来摊主的记恨,便小声说了句,“我书法一般,不过这纸不对。它不是明代的东西,而是清代的。”
摊主也是一愣。之前他们纠结的都是笔迹的问题,谁也没想到这人会拿纸张来做切入点。
“这……这怎么不是明代的……”摊主反驳他,“你别瞎说啊。”
弥月没有理会摊主的态度,指尖在纸张上轻轻拂过,轻声说:“这是镜花笺,清代高丽国进贡的高丽纸。”
摊主忙说:“这也不能当做依据啊,明代就没有高丽纸了吗?”
弥月点点头,“我们国家从晋代开始就从邻国接受贡纸了。宋元明清时期都有高丽纸,北宋《负暄野录》里也有记载,说高丽纸以棉、茧造成,色白如绫,坚韧如帛……此中国所无。也就是说,这张纸的成分、制作方法都与我们国家的纸张有所不同。”
弥月知道这些人当中,就只有一个谢老是行家,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重点也是看他的反应。见谢老含笑点头,便继续说道:“但同样的东西,不同年代会有不同年代的特色。仿制得再仔细,与真品也是有差距的。”
他示意乔先生留意纸张的花纹,“明代的高丽纸与清代的高丽纸也是有区别的……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乾隆时期的高丽纸。”
乔先生是看不出纸张的区别的,但他见谢老含笑颌首,就知道他是认可这小年轻的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