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年来,叶善在顾府吃好喝好,少女轻盈的体态,脸颊却圆润的可爱,盈盈看过来时,像是成了精的凤尾竹化了人形。
“世子,”她盈盈一拜。
顾诚背着手,高大的身躯,松竹一般:“你不在老太太屋里绣花,跑这来作什么?”
叶善手里捏着一本书,轻声细语道:“祖母近日教我念书,布置了功课,午后她醒了要检查。”
顾诚点了下头,没什么表示,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往前走。
叶善背过身子,继续小小声的背诵。
顾诚因为腿不好,走得慢。他常年习武,耳力又好。叶善磕磕巴巴的字句,时有错字漏字,就这么入了他的耳。
顾诚站了站。
叶善专心致志,背一会拿过书看一会,有的字确实不认识,就胡乱的连蒙带猜。细细的眉头微微拧着,看上去痛苦又纠结。
顾诚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善没料到顾诚还在,扭过头,微微讶异。
顾城说:“刚才那个字念昃,不是念昊。”
叶善:“哦。”随即低着头,又默读了遍。
顾诚:“你大声念一遍我听听。”
叶善乖得很,让念就念,大声的那种。
顾诚负手而立,半晌,点了下头,一脸严肃:“定远侯夫人说的没错,老太太确实偏疼你,《千字文》乃我晋国启蒙读物,垂髻小儿皆可朗朗上口。祖母教了你五天,每天只教二十个字。到现在也就一百个字。你竟然到现在都背得磕磕巴巴,还错字连篇,小丫头,你可以呀。”
叶善心里也气,面上不显。大概老天爷待人都是公平的吧,从上辈子就是,她动手能力超强,学什么都快,就是读书识字费劲。况且现在还要用毛笔写写算算,晋国的字笔画复杂到让人头秃。叶善自认为了在祖母面前好好表现,已经很努力了,才没有像顾诚说的那么夸张。
顾诚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来了兴趣,往边上的石墩子上一坐:“过来,我教你。”
叶善眼睫一抬,面露喜色。有人愿意提供帮助,她当然不会拒绝。
画屏跟她一样笨,念书不行,虽然《千字文》当年也背过,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就勉强还能识得几个字吧。银烛聪明,但她是大丫鬟,忙呀!叶善也不好老是麻烦她们。
放眼整个顾府,现在最闲的,貌似就是眼前这位了。
叶善捏着书,缓步走了过来。
顾诚从身边的凤尾竹上随手折了一小节竹竿捏在手里,笑得不怀好意:“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背错背漏一个字就打一下手心。那么,开始吧。”
*
顾世子当街和曹阁老的侄儿干起来了。
那一天,府里往来都是人,气氛压抑,阴云密布的,叶善的绣活还差几个字就完成了。
老太太去看孙儿,叶善搀着她的胳膊,一同去了。
看诊的大夫被轰了出来,屋内传来打砸的声音。
老太太站了站,还是进去了。
顾诚垂头坐在里屋,一身狼狈。
老太太进来时,他嗖忽抬头,面上狠厉,像一头陷入绝境的狼。
叶善本能的瑟缩了下,往老太太身后躲。不过很快,她内心深处对恐惧的强烈抗拒极速的反弹回来,体内血液瞬间沸腾。也就瞬间的事,她躲在老太太身后,很小心的隐藏了眼内的情绪,回归平和。
同时,顾诚看清是这祖孙俩,身上的气势一收,也缓和了许多。
老太太伸出手拍了拍叶善,不高兴道:“干什么呢你!吓到善善了!”
顾诚扭过头没说话。
老太太往他边上一坐,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开口劝道:“祖母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从你诈死那天,徐家父母着急忙慌的将女儿顺顺利利的嫁了,就说明徐小姐对你也没几分真情。她嫁了曹三,他们就是夫妻了,从今后她过的好与坏都与你不相干……”
叶善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