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历七二一年九月初二戌时,云都,西大街赵宅。
虽到了就寝十分,赵宅前厅依然灯火通明,和往常不同的还有一个地方,赵天龙一人大马金刀坐于主位,其弟妹分坐左右客位。西门川则坐于赵天启旁边,西门川本想回避的,但赵天龙直言不需要。四人就这样坐了快一刻钟。
“天启,清霜,你们应该有话要说,怎么不见你们说话?”赵天龙说道,声音中却是难得一见的威严,他二人依旧无人答话,不知是不想答还是不敢答。
“都不说是吧,那好,为兄来问你们。天启,你知道二哥为什么生气吗?”赵天龙问道。
“我......我说错话了,惹二哥不高兴。”赵天启说道,似乎很害怕赵天龙这个样子。
“过了这么久,还没想明白。天启,你只是看着傻,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不要糊弄为兄。”赵天龙呵斥道,确实是呵斥,西门川第一次见。
“我......我不应该在王爷面前说想做大厨。”赵天启说道,说完又低下了头。
“你不想练武没关系,你想做大厨也没关系,但你不能和皇族的人扯上关系,你明白了吗?”赵天龙苦口婆心道。
“我......我明白了。”赵天启唯唯诺诺的说道。
“清霜,你和王爷怎么回事?”赵天龙对赵清霜道。
“没怎么回事啊,二哥怎么这么问?”赵清霜回答道,脸色依旧平静。
“没怎么回事?你当我们五六双眼睛都是摆设吗?你也来糊弄二哥。”赵天龙生气的道。
“是,我是爱上他了,我爱他的胸襟报复,我爱他的文韬武略,我也决定了,此生非他不嫁。”赵清霜说道,说得很坚定,很坚决。
“呵呵,你和独孤陌相识超过一日了吗?他才会走路我就认识他,此人心怀天下,注定的孤家寡人,你迟早会后悔的。”赵天龙说道,语气有些轻蔑。
“才相识又怎样,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绝不会后悔。”赵清霜针锋相对的说道,寸步不让。
“二哥是不希望你有一天自食其果,天下一时冲动犯下错误,却用一辈子时间去后悔的事例还少吗?”赵天龙说道。
“你又不是我亲哥哥,凭什么管我。你自己不敢和云公主相认,为什么要反对我和王爷在一起。”赵清霜说道,话一出口自己都感觉后悔,但话已出口,还能如何。
“小妹,你怎么能这么和二哥说话,快向二哥认错。”赵天启急道,可赵清霜依旧无动于衷。
“可二哥想就算父亲和大哥在这里,也必定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赵天龙叹道,此言一出,赵清霜彻底放声大哭,哭着朝后院而去。
“二哥,要不要我去看看小妹?”赵天启小心地问道。
“去吧,明日还有比赛,早点休息。”赵天龙说道,似乎非常疲惫,前厅只剩下赵天龙和西门川。
“今日让二弟见笑了。”赵天龙笑道,但西门川知道他笑得很勉强。
“见笑说不上,小弟其实有些羡慕大哥。”西门川说道。
“羡慕,这是为何?”赵天龙疑惑道。
“小弟的事情和三弟略略说过,却不曾和大哥提及。这名字是家师给的,家师却从未提及小弟的身世,所以小弟对家中是否还有父母兄弟一概不知。且听家师说,当年小弟头部受创,醒来之后不记得从前的事,也无法摆出各种表情。”西门川说道。
“竟有此事,为兄却也不曾听三弟提起。”赵天龙道。
“大哥,清霜姑娘和王爷远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此时就如此,不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吗?”西门川疑惑道。
“二弟可能对清霜还不够了解,她可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清霜十五岁时,当地一家大户上门提亲,男方人还不错,谦逊有礼,尊老爱幼,只可惜胸无大志,当时全家人,包括为兄都甚是看好此人,清霜却死活不同意。此事拖了一段时间,无论家里如何威逼利诱,苦口婆心,她就是不同意,甚至还离家出走半年有余。等清霜回家,对方仍不死心,清霜竟上门挑战那青年,将其打败,那家人才无奈放弃。”赵天龙说道。
“清霜姑娘拒绝的理由就是对方胸无大志?”西门川问道,似乎这说法很新鲜。
“也不全是,可能清霜对那青年确实无意吧,我等武林世家子弟并不用儒门父母之命那一套,所以她不同意家里也没办法。”赵天龙接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那似大哥这般人才,这般胸襟,既然大哥非赵家亲生,无血缘关系,赵家怎么没考虑过大哥呢?”西门川问道,明显不是玩笑。
“二弟你错了,为兄虽非赵家亲生,却并非无半点血缘关系。我等既已结拜,二弟又不似三弟般口无遮拦,告知你也无妨。赵家家主赵雄与我父亲上官杰其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此事甚是隐秘,连家父都不曾告知令师,否则令师早就应该去赵家寻天刀门旧人了。”
西门川闻言大吃一惊,这可是天刀门绝密,而且还被自己知道了,遂问道:“竟有此事?”
“不错,这是天刀门祖师在共享天刀的同时做出的隐秘安排,这里为兄暂不详述,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赵天龙说道,似乎不想细说此事。
“如此机密大事被小弟知晓,可有不妥。”西门川问道,心里战战兢兢。
“勿外传即可,好了,夜已深,明日再说吧。”赵天龙说道,说完吩咐下人熄灯,二人往后院行去,临进门,西门川说道:“大哥,今夜你兄妹三人均有些激动,不要思量了,明日再说吧。”
“为兄知道了,睡吧,二弟。”赵天龙说道,说完先进了屋,西门川见此,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赵天龙这一夜自然无眠,双手抱臂仰面躺着望着屋顶,他想起了一同赴死的亲生父母,也想到了同样嫁入皇家的姑姑,自己的母亲和姑姑,都做出了自己认为对的选择,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悔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当年和父母亲分别时,母亲是笑着看着父亲的,应该是不后悔的吧。女子的心事,确实不易琢磨,感情一事自己是否过于理性了?赵天龙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窗外已经渐亮,隐约传来一声声鸡鸣,黑暗终将过去,光明即将来临,赵天龙遂起身出门。
太平历七二一年九月初三卯时末,云都,西大街赵宅。
今日的赵天龙和往常一样,早起练武感悟天地,但心绪不宁,毫无进展,遂至前院坐于厅前的石阶上,望着此时紧闭的大门出神,同样一夜未眠的赵清霜走至前厅发觉有人坐在庭前的石阶上,大吃一惊,待细看背影高大,不是赵天龙是谁,遂小心着缓缓靠近赵天龙,却没开口说话。
“清霜,既然来了,怎么不说话。”赵天龙说道,语气平和,不再似昨晚那般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