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简眼下青影沉沉,显然昨晚没睡好。
瑶娘来服侍他穿衣梳洗,见他精神困倦,关切问道:“郎君昨夜没睡好吗?”
王简不想说话。
对此瑶娘习以为常,自家主子向来如此,性情捉摸不定。
她拧干湿帕子给他擦脸,伺候他洗漱,给他梳头,正衣冠。
从头到尾王简的眼睛都是闭着的,很是疲劳。
整理妥当后,他前去用早食,婢女在一旁伺候,给他布菜。
王简的胃口不是很好,没吃多少就撤下了。
婢女端来茶水供他漱口,又送上干净帕子,他接过拭净唇上水渍。
不一会儿瑶娘拿着官帽进来,王简用湿帕擦手。
瑶娘把官帽替他戴上,直到全身抚得平整后才放他出门去朝会。
外头的李南早就候着了,王简抱着笏板出来,李南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现在天色还没亮开,卫国公府离皇城还有一段距离,往日朝会都是晨钟响起时出门。
主仆抵达国公府大门时晨钟响起,马车早已在府门口等候。
御马的家奴见他来了,朝他行了一礼,王简问道:“父亲还没来吗?”
家奴答道:“未曾。”
王简在那儿等了许久,才见卫国公一身紫袍出来,是由乔氏伺候着过来的。
王简朝卫国公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父亲。
卫国公“嗯”了一声,王简上前搀扶他上马车,他冲乔氏道:“回吧。”
乔氏应了声是。
直到父子二人上了马车离去,她才回去睡回笼觉。
宽敞舒适的马车上静默无声,父子二人坐在一起少言寡语。
卫国公闭目养神,旁边的王简规规矩矩坐着,神经自然而然呈紧绷的状态。
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十二年,它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习惯,似乎只要在他面前,王简就会潜意识地保持待命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国公才轻轻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问道:“近日你阿姐可还好?”
王简答道:“还好。”停顿片刻,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前些日不知是谁送了一名内侍到长寿宫,很得阿姐喜欢。”
卫国公睁眼,目露精光,“内侍?”
王简点头,“只怕是送去讨阿姐欢心的玩物。”
卫国公不以为意,“没根儿的东西,她若喜欢便留着。”
王简没有说话。
卫国公又道:“你阿姐为王家的前程付出许多,你要多多哄着他们母子,勿要惹恼了他们。”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哄阿猫阿狗似的,令王简不太舒服,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温顺道:“儿明白。”
卫国公不再言语,继续闭目养神。
王简偷偷瞥了他一眼,内心有些复杂。
这是大燕曾经的战神,亦是他崇拜的父亲。
他们王家行伍出身,祖辈在战场上拼死挣下来的累累功勋造就了现在的如日中天。
就算是当今天子,也会给几分颜面。
京中没有人能比得上这个家族的荣耀,因为他们不仅在表面上煊赫,还手握实权,只要王家人一跺脚,大燕就会抖三抖。
然而卫国公的野心并不止步于此。
王简的两个兄长在军营里挣前程,他却弃武从文,并没有秉承王家的传统,自小就被卫国公逼着学士子治国的那一套,请来教学的更是当代大儒窦维。
值得欣慰的是王简并未令他失望,窦维把他教得清正,很有士子风骨,身上全然没有武夫的鲁莽。
先帝很是欣赏,甚至出言佳赞,生子当如王宴安,可见对他的喜欢。
卫国公也很满意这个儿子。
在王简八岁前他是非常娇惯的,处处依着他,毕竟四十一岁才得来的嫡子,哪能不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