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忙,下午没人去镇上,陆一鸣只能徒步走去,所幸还认识来回的路。
居水镇下辖九个村,其中大多位于平原地带。
五河村地处居水镇西北角,是为数不多的背靠丘陵的山区,它三面环山,唯有与居水镇接壤处地势较缓,便于耕种,是距离居水镇较近但又不太富裕的一个村。
陆一鸣边走边感叹,近几日疏忽锻炼,过于懒散,这点运动量就气喘吁吁,哪像末世那会儿,徒步半日都不带喘的。
果然还是得把丢掉的东西捡起来。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咯!香甜可口的脆枣,五文钱一斤,一斤五文钱!”
“精雕细琢的首饰,客人您随便看,给家里的夫人带一个哟~”
“卖布啦,上好的布!”
陆一鸣走在闹市中,行人熙熙攘攘,两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身处闹市,他没有一种融入其中的感觉,反而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寂寥感。
他没有直接去医馆,先去了一趟衙门,把相关的手续处理完毕,领取三两参军补助,总算体会到打工人心酸的满足感。
回春堂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并不难找,陆一鸣到的时候,医馆门口人不多,三三两两而已。
“这位小哥,你找谁?”
回春堂的门童将陆一鸣上下打量一番。
陆一鸣开口问道:“请问陆顺夫妇在吗?”
门童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你是陆顺家的儿子?”
“对,小子陆一鸣,来看望家父家母。”
“那你跟我来吧。”
踏过门堂,穿过一扇屏风,便是病人修养的地方,面黄肌瘦的病人一张简单的席子,一床棉被便是一处“病房”。
陆一鸣一眼扫去,很快就从人堆中找到两张熟悉的脸庞。陆阿爹闭着眼,躺在床上不时咳嗽,陆阿娘坐在边上伺候,时不时给他顺一顺气。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陆阿爹闻声睁开眼,挣扎着抬起上半身,一眨不眨盯地盯着陆一鸣,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欣喜。
陆阿娘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人没动倒是眼睛泛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迟迟不肯落下。
“是阿宝回来了,孩他爹,阿宝回来了!”
陆阿娘陡然升高的音量引人注目,但她此刻颤抖着双手拉着陆一鸣,害怕这是一场梦,无暇顾及其他。
盼了五年,每天心惊胆颤,就怕娃在那边吃不好睡不好,最担心的是战争无情,白发人送黑发人。
每次送的信也都是说一些家常,他们不想让远在边疆的娃担心家里,就这样,一去就是五年,一送就是五年。
等终于熬到战争结束,前几日能回的都回来了,不能回的也都带了遗物回来,只有自家的娃什么消息也没有,只说是受了重伤,俩人都以为要随儿子去了,没想到…
吉人自有天象!
陆阿娘抱着陆一鸣哭了半响,把这五年的担惊受怕发泄出来,后者僵着身体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说实话有人关心的感觉并不差,但对于一个孤儿来说,第一次感到这种温暖,有点手足无措。
“瓜娃儿说你身上有伤呢,到底怎么回事?”
等两老情绪安定下来,开始盘问细节,前几天可把他们吓得不轻,他们可不相信瓜娃儿会无中生有。
“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什么叫不碍事!瓜娃儿可说了,好大一伤口呢?还疼不疼?走走走,咱赶紧找大夫再看看。”
眼看着陆阿娘的刚消下去的眼眶又红了,陆一鸣赶紧转了个话题。
“您别担心,要是伤这么重我哪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们面前,反倒是阿爹,大夫怎么说?”
“还不是被那宋家婆娘气的,幸好早早退了婚,不然我和你阿爹可担不起这么个亲家。”
陆阿爹倒是想提裴星的事情,被陆阿娘阻止了,这事还是回家说的好。
“既然阿宝回来了,我们一会儿一起回去。”陆阿爹接过陆阿娘的话说道。
不过陆一鸣没有答应,他请了坐诊的大夫给陆阿爹再次把脉,确认陆阿爹有所好转后,强制让人再待两天,况且这天也黑了,不方便走夜路。
陆阿娘送陆一鸣出医馆,忍不住说道:“裴星是个好哥儿,你…”
“儿子心里有数。”
看着陆一鸣隐在暗幕中的脸,陆阿娘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一路上陆一鸣都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裴星的事情,如果休夫,那肯定还得娶妻,来一个家里人都不知根知底的人风险可比裴星大多了,而且瞧这人的性格,倒是有点逆来顺受,比较好控制。
这里是古代,一个搞不好,休夫是小,闹出人命来可就大了,末世待久了,确实身心疲惫,他就想在这养养老,没什么伟大志向。
陆一鸣站在山头远眺,村庄被黑幕笼罩,桥北有一户人家的灯光破开黑雾,指引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