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号!”
换药室内传来喊声。
沈清从等待区的椅子上站起来,拿着病历本和挂号单走进了换药室,在凳子上坐下。
对面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点点头:“伤口恢复不错,可以拆线了。”
沈清缓缓吐出一口气,“嗯”了一声。
他的的伤口在左小臂内侧,是刮碰导致的,大概有五厘米长,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显眼。
医生利落地站起来,转身拿出一把剪刀和一个镊子,用碘伏消了消毒。他的经验老道,下手也很稳,但却明显感觉到原本平稳放着的手臂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
医生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虽然没有发出痛呼,表情也镇定的年轻人脸色发白得厉害,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
他不由得停了下来,有点诧异地问:“这么疼吗?”
以成年男人的忍受力,手臂部位的伤口拆线,应该不会疼到这种程度才对。
“……是体质原因。”沈清缓慢地呼了口气,有些勉强地弯了下嘴角,解释,“我一向比别人更怕疼一点。”
“……倒也有人是会这样,那你还挺倒霉的。”医生略有些同情,“那你忍着点,我下手快一点啊。”
虽然说快一点,但是也快不到哪去,所幸伤口恢复的确实不错,过程还算顺利,拆完线,这位好脾气的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
沈清道了谢,独自慢慢走出了医院,拦了一辆出租车,半小时后,在一处高档小区前停了下来。
一只手提着袋子,一只手有些费力地拿出钥匙开了门,刚进屋子,还没来得及坐下,沈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谭星文——这间房子的主人傅庭宴的经纪人。
沈清按下接听,声音温和轻缓:“谭哥?”
“嗯,是我。”谭星文沉稳的声音从话筒传来,简洁,毫不拖泥带水,“小沈,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一下,你现在在家吗?”
虽说是在叫人帮忙,但他的语气并没有过多疑问的部分——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吩咐更为恰当。
沈清把装着药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好脾气地回复:“我在家……有什么事吗?”
“那就好。”谭星文说,“你去傅庭宴的书房看看,桌子上有没有一个黑色的文件袋?”
“嗯……”沈清应着,顿了一下,第一次踏入了书房的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啊,有的。”
谭星文:“能拜托你把那个文件夹带过来吗?今天傅庭宴忘记带了,等下剧组要用到。”
沈清说了声好,那边似乎有些忙,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电话立刻就挂断了。
于是他拿起文件袋,只来得及喝一口水,在左臂动作时微微蹙了蹙眉,便又换鞋匆匆出门。
半小时后,沈清来到了影视城外。
路过的时候,看门的大爷眼尖地看见他,熟稔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嘿,小伙子,又来探班啊!”
“嗯,谢伯下午好啊。”沈清笑着应一声,来不及太多寒暄,迈步往目的地走去。
赶到摄影棚的时候,傅庭宴正好在拍戏,他便停了下来,安静地站在了外围,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房间内,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似笑非笑,清俊的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弱化了轮廓的锐利,又增添了一丝诡秘的危险。
这段戏正是高潮前夕,医生面对着前来质问的侦探,不疾不徐地摘掉手套,然后挤出一点消毒液,慢条斯理地清洁双手。
气氛极致安静,一触即发,围观人员都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说怀疑我,不知道警官有什么证据吗?”男人笑了笑,缓缓道,“我下午还有不少病人在排队,可能没办法留给警官太多时间……”
傅庭宴的演技十分好,即使是在简陋让人出戏的片场环境中,依然能带着周围的观众沉浸进去,仿佛一个真正的医生。
这导致那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沈清的脑海中,恍惚地和方才见到的中年医生重合了一瞬——这样的联想浮现的一瞬间,青年左手臂的伤口不由得条件反射地疼了一下,身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是真的很怕疼的。
不过即使这样,沈清却还是一秒钟都没有移开过视线,定定地遥望着舞台的中心,几乎舍不得眨眼。
阳光下,青年的眉眼舒展,眼神里闪烁着明亮的星光,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丝活泼的生气。
直到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沈清?”
沈清怔了怔,侧头望去,有个人正大步向他走近。
他回过神来,动作略一犹疑,把东西递了过去。
谭星文接过文件袋,确认了一下:“是这个文件袋没错。”
他并没有对沈清刚才发呆地盯着傅庭宴看的样子表现出任何诧异——或者说是习以为常,只是公事公办地道了声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沈清温和地说,“谭哥才是,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操心,辛苦了。”
谭星文顿了顿,没否认推辞,坦然“嗯”了一声,正准备道别离开,视线不经意地划过了沈清左臂明显新换的纱布,便随口多问了一句:“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这个啊。”沈清动了下胳膊,笑道:“好多了,今天拆了线,过几天就可以不用包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