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些事情在心里积压太久,也或许是这里的氛围太过温和。
乔伊不知不觉,将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倾诉出来。
她说完之后,胸口的积郁感神奇的消失,这才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让你听我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现在还难过吗?”贺天杭问道。
“哎?”乔伊疑惑。
“从家里跑出来,在这里,你开心吗?”贺天杭眼神微沉。
乔伊愣了一会儿,想到她和父亲吵架,想到她在雨中漫无目的地流浪,想起顺着脸颊滚落的雨水……
但她立刻又想到黑色奔驰为她打开车门的瞬间,想到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
“开心的。”她肯定地点点头。
当她说出这句话,那些冰冷的,愤怒的,悲伤的记忆,像被雨幕蒙上了一层纱,快速地退远了。
只剩温暖的,感动的,她曾经渴望的画面,成为她珍藏的回忆。
*
贺天杭很快准备好晚餐,乔伊累了一天,回家和父亲吵架,又淋了雨,此时正是饥饿疲惫的时候。
桌上的饭菜色香俱全,看起来十分让人有食欲。乔伊捧着碗,充满期待地夹了一口菜。
她动作顿住,艰难地把菜咽下去。
她不是宁楚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对物质条件的要求也不高。即便如此,她顿住几秒,仍旧无法面对这样的味道,客套的夸奖一句“真好吃”。
贺天杭也尝了一口,放下筷子道:“算了,点外卖吧。”
“其实还好……”乔伊想要宽慰几句。
贺天杭兴味盎然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的表情,反而像是想好好欣赏一下她会如何撒谎。毕竟任何人尝到这样的味道,都不可能真心诚意地说出夸奖的话。
“太久没做过,手生。”贺天杭拿起手机,叫了两份外卖。
乔伊想起空空如也的冰箱,心中了然。
“这么好笑吗?”贺天杭捉到她在偷笑。
“没有。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乔伊解释道。
“我不擅长的事情还挺多。”贺天杭正色道。
“还有什么呀?”乔伊好奇道。
贺天杭平日看起来,就像个无所不能的超人。这样的人,会有什么不擅长的领域?
“比如……”贺天杭拖长了声音卖关子。
他看向乔伊的脚下,声音里带着一点愉悦:“怎么从老板手里,把我的拖鞋救出来。”
乔伊往桌下一看,脸颊蹭的一下就红了。
她洗澡时竟然一不小心,穿错了一只拖鞋!
现在她脚上一只蓝,一只红,仿佛她做错事的罪证。
“抱歉,我刚才没看清楚……”乔伊声如蚊蚋,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
贺天杭起身走进浴室,找到为乔伊准备的另一只拖鞋,回到桌边蹲下,帮她把鞋子换回来。
乔伊呆呆的,像洋娃娃一样被换好鞋子,才突然反应过来,脸上的羞赧愈甚。
“我……我自己来就好。”乔伊往回缩了缩脚。
贺天杭拿着鞋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在门铃声及时响起,将乔伊从极度的尴尬与羞怯中拯救出来。
她看着贺天杭走向门口的背影,微微松了一口气。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也不知是因为羞赧,还是因为紧张。
*
公寓里正好有一间空置的客房,贺天杭把客房收拾出来,让乔伊可以暂住一晚。
晚饭后,乔伊十分疲惫,很早就上床睡觉。但几个小时后,她从睡梦中醒来,像是已经补充好体力,变得难以再次入眠。
她有些口渴,下床去客厅喝水,路过贺天杭卧室时,却惊讶地发现卧室门开着,而里面空无一人。
她感觉有些奇怪,便开口轻声问道:“你睡了吗?”
没有人回应。
她把灯打开,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贺天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是凌晨零点三十分,乔伊拿出手机看时间,才注意到有一条未读信息。
贺天杭告诉她,他临时接到一个工作电话,需要出门一趟,如果她醒来发现他不在时不用担心。
发信时间是晚十一点,也就是说,贺天杭已经离开一个多小时了。
乔伊思来想去,还是有点不放心,便回复一条:
【工作很忙吗?】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与此同时,临城最受欢迎的夜生活聚集地——酒吧一条街内的某间酒吧,收到了来自乔伊的新信息。
舞池内的音乐震耳欲聋,一道隔音的包厢门背后,灯光昏暗,气氛冷淡,和包厢外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
贺天杭靠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慵懒。他前方的桌子上摆着很多酒杯,和酒吧里常见的玩乐道具。但这些酒都没有喝完,零食和各种道具也凌乱的散在桌上。
先前在这个包厢打发时间的客人们只剩下一个,而这个人正战战兢兢地低头站在贺天杭面前,像一个犯错被教训的孩子。
*
一个小时前,贺寅还在酒吧肆意唱歌,发泄他旺盛的精力。
包厢里都是他平日一起玩的狐朋狗友,挤在桌前喝酒玩骰子。
他握着麦克风正投入地唱着,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寅最烦有人在他唱歌的时候打扰他,起身回头推了那人一把,不耐道:“干吗!”
包厢内吵闹不堪,他朋友大声道:“外面有人找。”
“什么?”贺寅还是没听清。
朋友只能凑到他耳边,吼道:“乔伊的男朋友找你!”
“乔伊的男朋友”这几个字以五倍的音量刺进他的耳朵,他顾不得把朋友推开,浑身的血轰的一下涌进脑子。
他的眼睛立刻红起来,额头上浮出几根青筋,狰狞道:“王八蛋,有胆量,敢亲自送上门!”
之前让江平撒钱给他,好言好语他不给面子,现在竟敢主动找上门来。贺寅虽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败家恶少,但行事风格也绝不是什么温言细语的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