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盼着终于到了重阳,薛明岚这天居然起的比费无策都早,也不管费无策还睡着,她就自己翻箱倒柜,把好看的衣裙全给翻了出来,站着大铜镜前挨个试。 每件衣服都不错,又似乎都不够美,薛明岚每穿上一套就要在镜子前照个半天。 她一扭身,忽然见床上那本该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一只胳膊拄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瞧着她呢。 “你今日不去早朝吗?” “不着急。”姿势丝毫未变。 薛明岚又换了两件,仍是不满意,见他老神在在的在那欣赏,烦躁之气顿时都撒到了他身上。 “你别只顾着看热闹啊,赶紧过来帮我选一件,我挑的眼睛都花了。” 费无策这才下床趿拉着鞋走了过来,在她那堆小山似的衣服里,扒拉出一件相对来说最最沉稳保守的白色衣裙,“就这个吧,这件最美。” 薛明岚接过衣服,皱着眉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确定这家伙是来捣乱的。 “去去,你还是管你自己去吧。”顺手把费无策从衣服堆前推开。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从最下面拿出一件烟罗纱的淡粉色裙子,这条裙子真是极美,数层薄薄的轻纱层叠,繁复娇嫩的像一朵盛开的花,却不见丝毫臃肿,裙角一圈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金粉,更为这条裙子画龙点睛,平添了几分贵气。 薛明岚如获至宝,赶紧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怕待会儿出去会冷,又特意找了一件白色缠枝暗纹的短披风,披风的领口处还缀着一圈洁白的狐狸毛。 更衬的她肤白如雪,唇若樱瓣,这还是未上妆的效果。 “这套不行!这套一点儿都大气,不庄重。你应该像大嫂那样穿才好。” 薛明岚对镜臭美,拿他的话当空气,谁要庄重大气?好不容易出去玩儿,她就是要美美的! “你这样出去有危险怎么办?”费无策拿出了杀手锏,想逼她换件不那么招人的衣服。 “你娘子我长了这张脸就招人,根本不是穿什么的问题!” 瞧把她自豪的! “再说我是和好姐妹在一起,身边带着好几个丫鬟,山上那么多人能出什么事儿?谁不知道我是大名鼎鼎的费大人的娘子?” 就是后面这句话,瞬间治愈了费无策那颗酸溜溜的心。 鬼使神差的,他竟默认了她这副打扮。 薛明岚匆匆吃了些东西就带着入琴和入画上了马车,上香讲究趁早,据说越早许的愿才越灵,并且人也少些。 终于到了山脚下,卢丝韵已经等了她一会儿。 “你怎么比我还早?” 卢丝韵挎上了薛明岚的胳膊,“不算早了,我前面已经有好几拨人上山去了。咱们也快去吧,你今天穿的可真漂亮啊,哼,又把我给比下去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与薛明岚在一起,就像一对鲜妍的姐妹花,格外引人注目。 顺利上山,薛明岚虔诚的跪在佛祖前,为她在意的所有人祈祷,只愿他们岁岁平安喜乐。 山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卢丝韵拉着她转入了以枫叶盛名的后山。 人们三五成堆,欣赏着层林尽染的美景。丫鬟们身上带着点心,走的累了还可以选择坐在石凳上小歇。 卢丝韵咬了一口鲜花饼,说道:“明岚,上回我也没细问你,你现在的日子到底过的怎么样?和你相公合得来吗?” 薛明岚无奈的笑笑,“合得来如何,合不来又能如何?日子怎样都得过不是吗?” “明岚,你变化很大,我希望你快乐起来。”重逢后的明岚在她看来就像是一只被拔去了牙齿的小老虎。 “傻丫头,我看上去很不快乐吗?你放心,我最不快乐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都快忘了当公主的那段荣光,从天下到地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对不起,明岚,我不是故意勾你不快。”卢丝韵歉意的望着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明岚,快看,谁过来了?” 薛明岚抬头望去,真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逛个林子也能碰见讨厌鬼。 赵泳儿今日也约了几个好友前来游玩,正觉得没多大趣味呢,就见到了薛明岚,上回在玲珑阁被她将了一军的事还历历在目,那件事害的她被群嘲之外,还被父亲重重责罚。 今天她正好有几个帮手在,她非要把场子找回来不可,让她薛明岚认清楚,现在到底谁是凤凰谁是鸡! “各位快看那是谁?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落难凤凰吗?居然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还敢出来招摇过市。” 赵泳儿一看她那张脸、那身打扮就气不打一处来。人人都夸自己长相不错,但是只要一与薛明岚站到一处,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自己给比没了。自小就是如此,所有人的眼光只会粘在她身上! 薛明岚悻悻的站起了身子,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哎,看来姑父还不知道你在外的豪言壮语,不过表姐你别担心,回去我就替你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你敢?我告诉你薛明岚,我们家早就和你们薛家做了切割,再没有半点关系了,别乱攀扯亲戚!现在天下已经是大楚的了,我父亲是大楚的重臣,而你父亲又在哪里?” 薛明岚冷笑,很好,她敢戳她的死穴。 “就是,身为亡国公主,圣上开明大度放过她,居然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在朝中作乱,一个让世人看笑话,真是有趣。” 说这话的是一位程姓大人的女儿,这程大人并非齐国旧臣,与薛家也并无恩怨。但是,费无策上任之后,开始严格整顿吏治,这程大人就是被严重波及的一位,已经停职在家反省一个多月了。程小姐看父亲郁闷心疼,今天见了薛明岚正好有了发泄口。 赵泳儿见薛明岚脸色青白没还口,还以为她被骂的无言以对,笑着接过了程小姐的话茬儿。 “说的太对了,还不如就守在宅子里洗手作羹汤,少在世面上转悠,也免的遭人烦。对了,可不敢再说了,某些人以前借她父亲的势,如今人家借夫君的事,动不动就威胁人呢。” 薛明岚往前走了一步,卢丝韵见状不好,赶紧拉了她一把,“明岚,别冲动。赵泳儿你们别太过分了!你还未出嫁,给自己嘴上积点德吧。” 赵泳儿不屑,“切,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咱们两个其实还不都一样?以前你也没少朝她跪过,现在居然还和她混在一起?你有没有脸啊?” 啪的一声!惊动了山林里的鸟。 鸦雀无声。 赵泳儿偏着头,捂着半边脸,嘴里腥咸,难以置信的瞪向薛明岚,“你居然敢打我?” 薛明岚不慌不忙的挽起了两边衣袖,趁着这些闺秀小姐们愣神儿的功夫,一把揪过赵泳儿的领口,照着她娇嫩的小脸,左右开弓。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泳儿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子,脑子都有些扇晕了。 “好啊,你敢打我?姐妹们帮帮忙!” 大家都是十多岁,年少气盛,那姓程的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第一个上来帮赵泳儿还击薛明岚,别人倒是不敢动薛明岚,只敢在一旁加油助威。 卢丝韵再顾不得其他,赶紧带着丫鬟冲上去拉偏架,很快,双方就挂了彩。 薛明岚精挑细选的裙子也被扯坏了,只不过对面那两个更惨,薛明岚是个洞房夜敢带刀,不高兴烧房子的主,战斗力绝对不是她们两个能比的。 薛明岚脸上留下一道伤,她们的脸上就至少有三道伤。 贵女们在枫林深处打的乱七八糟,幸好这里人不多,又被懂事的下人们给赶走了,否则可真是闹了场天大的笑话。 薛明岚这一架打的痛快,见她二人再不敢还击,才嫌脏似的用帕子擦了擦手。 “不嫌丢人的话,尽管回家告状!怕你们我薛字倒过来写。赵泳儿,以后见我请你绕道走,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薛明岚就在对方贵女们惊恐忿恨的眼神中从容不迫的走了,那气势,仿佛她脸上那伤不是被人挠的,而是被风刮出来的一样。 “诶哟,少夫人,您怎么真跟她们打起来了?您这脸上挂了彩回家可怎么交代啊?” 入画和入琴两个急的不得了,要是公子发怒了,说不定首先拿她们两个开刀。 “和他交代什么?都被人欺负到脖子上了,再不出手以后我真不能出门了。” 卢丝韵安慰着她,“是啊,别和她们一般见识了,她们确实太过分了。” 其实薛明岚和卢丝韵心里都明白,这些娇小姐之所以会那么说,不单是因为她们年少冲动,而是说明了她们后背的家族也是那样想,看不起她的身份,并且很多楚国带来的臣子并不服气费无策。